姬无虞和绯弓都不在门外等她,她独自离开这座院落,芭蕉叶哗哗作响,白鹭鸶踩在刚下过雨的石阶上,落下一串草书似的痕迹,燕山景顺着那串脚印离去。
她恰好看到雪廊的围墙,墙上有中原字,剑意镌刻在石墙上,燕山景念出来:“平生空四海,赖有高楼百尺。看浩荡、千崖秋色。白发剑客神州泪,追往事,去无迹。”1
雪廊的围墙于这首并不十分相和,刺字惊心。
燕山景问道:“这是何人所留?”
围墙后的姬无虞无趣道:“还想吓你。”
“你的鹭鸶暴露了你的踪迹。”
“怎么知道是我的鹭鸶?”
“谁会给鹭鸶染尾,一只染山字,一只染景字。”
“半年前刚回家,气不过。”姬无虞理直气壮。
“白发剑客神州泪,是谁的字?”燕山景继续问道,她心平气和。
姬无虞见她心平气和,也不着急过问她和母亲的对话。他近来也对母亲有很多改观。
他回答道:“我家公,那时他还很年轻。如你所见,他想回中原。他留下刺字,便离家出走了。”
“后来他被家婆带回来,他发现家婆没有把这些字清掉,大约是感动了吧,于是一直在雪廊待到我父亲成亲,此后才成为道人。”
燕山景抚过那些刺字,无论后来道人选择如何,当时他的痛苦和崩溃都是肉眼可见的,他的泪字最后一竖垂下来真像一个圆润欲坠的泪滴。他没有回家,他一直都没有回家。
“阿虞,我会比道人幸运。”
“什么?”
“你母亲放你走。”她将司夫人的竹简交给姬无虞,那是她离开时,司夫人塞在她手心里的。南理的语言,燕山景看不懂。
姬无虞译道:“是否选择燕女,已尘埃落定。但你可以远走天涯。”
两人并肩喂鹭鸶,姬无虞蹲下身,他朝远处走来的姬和笑着招手,趁姬和还没走来,他对燕山景道:“我阿娘是觉得,和你的婚约,还有世子的位置,都是我祖母强加给我的。我选你她已经管不着了,但我要不要当这个世子,还可以再考虑。”
“那你怎么考虑?”
“难道不是你替我想?我是住净山门,还是住芜鸢城的墓道,你能不能好好想想。想不好,我就继续住雪廊。”
姬无虞站起身,驱赶索食的鸟:“去!撑不死你们!”
“不过现在想,也有点太早。姬无忧的事悬而未决,我还是雪廊世子,几年内是不会变的。想也白想。中午吃什么?”
注1:改编自刘克庄《贺新郎》
岁岁朝朝
姬和走了过来,身后的侍女燕山景在司夫人那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