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才明白,受伤的消息,对等待的人来说,是件好事。因为那至少说明,人还活着。
俞景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冷静,他问徐州:“老刘只说了沈嘉是吗?”
徐州那边嗯了一声。
俞景点头说好,然后挂断电话。
手机仍旧在响,也依旧是徐州。
他没再接,伸手摁了关机键。
房间黑暗空旷,没人开灯。
俞景的身影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外头有人声响起,那是旅人准备外出觅食。
他缓缓起身,往露台走。
依旧什么都没想。
活了这么多年,他的脑细胞好像在这一瞬间全部罢工,理智连同思考一起消失,他没能从中判断出陈淮的消息。
也可能是,不敢。
露台上摆放了很多多肉,其中一盆是他买的,很小,孤零零一朵,在花盆里养着。
也许是夜晚刮了风,花盆连着多肉摔在地上,泥土连同多肉粘连一片,在角落里奄奄一息。
俞景没捡起来。
他看了半响,莫名想起来陈淮站在吉普车前抽烟的样子。
火光明灭,他的脸就隐在明暗之间,挺拔的鼻梁,五官如同雕塑。嘴唇张合,吐出的白雾顷刻笼罩着他,神秘又矜贵。
他分明,是京都的一阵风雨。
将他吸引在这雨雾之中,从此再也走不出来。
俞景转身,去了那家小酒馆。
酒保依旧是有两个梨涡的青年,他认出了俞景,这次却不再贸然上前。
他的同伴过来,问俞景想喝点什么。
俞景坐在角落,甚至没有抬起目光:“苍山雪。”
酒保看他一眼:“这位客人,苍山雪的前调……”
俞景点头:“我知道。”
于是桌子上有了一杯苍山雪。
俞景喝了一口,在苦涩的前调中想着,也不是很苦。随即这份苦从舌尖弥漫到口腔内部,再到喉咙,到心脏,他开始觉得自己浸在一片苦水中。
可是陈淮,那天喝的很平静。
俞景恍惚中,又想起那天的情景。追逐着自己的回忆,他脑子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舒缓的民谣声中,有人始终看着他,即使恨不得立刻离开,也耐着性子等他听完。清亮的月光下,有人稳稳背起他,一步步走出这硌脚的青石路。漫长的一路,陈淮又是否跟他说出过心底的爱意。
迟来的感受如同绕着树根生长的藤蔓,一点点盘踞,一寸寸占领,最后大树轰然倒塌。
俞景在醉意中张开唇,想要叫出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