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华“嗯”了一声,又嘱咐少放酱油,这边刚把汤装进保温桶里,那边门就响了。
“叩叩~”敲门的人似乎很拘谨,不像是邻居。
“谁啊?”顾芳华放下手里的汤罐,麻利的用手背把溢出来的汤汁擦掉,然后快速拧紧盖子才跑去开门。
寒风夹杂着雪花顺着门开启的方向吹进来,面前站着一个衣着得体的年轻人,身后笼罩在一团白气里的,是一个披着墨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
看上去跟自己年纪相仿,可整个人却异常的挺拔利落,还带着藐视一切的凌人气场。
“你们找谁?”顾芳华问。
“我们,找您。”年轻男人看上去很客气,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您就是顾燃的父亲吧,我们陆先生有些私事想跟您谈谈,麻烦您,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顾芳华撇了他一眼,“借哪儿啊?”
说着,他又偏头瞄了下年轻人身后那个冷如冰山的男人。
这一搭眼不要紧,他突然就猜到这人是谁了。
几乎跟陆淮天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五官,再加上这一副牛x闪闪又低调奢华的冷冽气场……而且刚刚这人说,他姓陆……
不用细想,这人应该就是陆淮天他爹,没跑了。
他来做什么?
顾芳华眼神戒备,心里活动却翻涌的开了花,很明显,来者不善。
不会是……
年轻男人继续道:“不借哪儿,就是陆先生想请您去喝杯茶,咱们坐下聊聊天,您看能不能……”
“你们这位陆先生,是自己不会说话怎么的?”顾芳华问的一脸认真。
“呃……”年轻人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脸上青白斑驳着,像是被噎住了。
“叔,叔叔,我们董事长只是不善言辞,我是他助理,我来邀请您也是一样的,您看我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
“我让他来的?”顾芳华倚着门,“那么不容易在家待着别出门不就行了,再说了,大晌午的谁喝茶啊,有事就在这说吧。”
北风呼啸划过,雪花在那他头顶停顿了一下。
气氛瞬间凝结不动,年轻男人咽了咽喉咙,回头跟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似乎都没料到门打开遇到的会是如此情形,更没想到顾燃看上去软软弱弱又不善言辞,他爸竟然是这么个混不吝的糙汉子。
满腔的强势和体面在这人面前似乎毛用没有,反倒让自己变得有点可笑。
在他们的一贯认知里,能屈尊降贵的站在这窄窄的铁门前跟这样的人家谈判,已经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可如今的境遇却是被现实狠狠抽了俩大耳刮子。
猝不及防的没脸。
几秒的沉默后,中年男人还是上前一步,打破了这份尴尬。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陆淮天的父亲,我叫陆长枫。”男人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来叨扰亦是无奈之举,毕竟两个孩子出了问题,我们做长辈的,还是要积极面对解决一下,你说是吧?”
顾芳华听到这,下意识咳了两声,“解,解决什么?”
陆长枫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俩在一起谈恋爱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吗?”
闻言,顾芳华抖了一下。
这是自受伤那晚后,他一直逃避且不敢面对的一个问题,他强迫自己不往最坏的方向延申思路,可整宿整宿的失眠,也着实没打算放过他。
如今被人追到家门口把这事直戳点破,他再想逃避,怕是也不行了。
他佯装淡定,刚要开口,陆长枫就先他一步又张了嘴。
“且不说他们俩都是男孩,就算有一方是异性,这事在我们家,也绝不可能被承认。”陆长枫面无表情,淡定的像是在叙述别人家的事。
“男人不该被微不足道的感情绊住手脚,无欲无求把心思放在事业上才是正解,虽然小天年纪尚小说这些有些过早了,可他未来的另一半至少要做到门当户对,在财力物力上对他有所裨益助力,毕竟我们家要传承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跟普通百姓,不一样。”
“传承……”顾芳华一个没忍住突然笑了,“这词儿都多久没听过了,你一口一个你们家,说话也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你哪个单位的?”
……
哪个单位的?
这灵魂一问,直接把陆长枫整不会了。
半晌,他说,“鸿远集团。”
“管电业所吗?”
陆长枫:“……”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才道:“电业局的局长,我们是朋友,经常一起吃饭。”
“那就是不管喽。”顾芳华淡淡撇开眼,说,“你鸿不鸿远集团你也管不到我头上,有钱没钱的我也花不到你一分一毛,就别张口闭口的跟我普及你们家的规矩了。”
陆长枫:“。”
由姨在厨房把二人的对话听的真切,随即走过来,给顾芳华披了件衣服,然后默默又回了厨房。
顾芳华架着粗布棉袄,继续说,“实话告诉你,小天这孩子我特别喜欢,我对他比对自己亲儿子还亲呢,至于他是什么家世,亲爹是干什么的咱从来不打听,没用,都是四十好几奔五十岁的人了,像你这样还没活明白的真不多了,咱要是好好说话,请进来我给你汤壶热酒咱俩喝点,要是张嘴闭嘴还跟我满口的阶层论调,那不好意思,麻烦您楼梯在左手边,慢走不送。”
“你!”陆长枫波澜不惊的冷峻脸颊上,难得闪过一丝惊诧,“看来我真是高估了你们,市井小民,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