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后他当然有暗自后悔逞一时口舌之快。
以傅向英的体格,要是真记恨上他,恐怕一拳就能将他打倒在地。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就在他背上书包走出教室没多久后,身后有人叫住了他,“易舟。”
他回头,发现是傅向英。
他缩了缩脖子,等对方走到自己跟前时,下意识后退一步,像怕对方真给自己来上一拳。
傅向英见他如此反应,却倏地一声笑了。
那还是易舟第一次见傅向英眉眼俱笑,老实说那笑和他的英武模样挺有违和感的,但还是不禁叫易舟看愣了神,觉得违和归违和,却抵挡不住傅向英的魅力。
他问傅向英有什么事。
傅向英直视着他的眼睛,笑意还在,“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刚才的演讲很好。”
这句夸奖是真叫易舟意外了,他忍不住确认,“真的吗?”
傅向英:“你看我像是那种随意恭维人的人吗?”
他的眼神太过炽烈,看得易舟垂下眼,喃喃一句:“这谁知道呢。”
晚宴无非是会议的延续。
只不过酒宴的性质更私密些,有些不方便在公共场合讲的话也能敞开讲了。
傅向英作为这场晚宴的主宾,被安排坐在大老板的旁边。而易舟只是普通职员,则坐在傅向英的斜对面,宽大的圆桌隔绝了两人再交流的机会。
一晚上易舟都沉默地听着这些大人物指点江山,间歇会被他的直接上司叫上陪酒。
易舟的酒量其实很差,但还是硬撑着仰头干了一杯又一杯。
火辣的酒液刺激着他脆弱的喉管,没一会儿他就晕晕乎乎,变得更加沉默。
那些事关世界格局的大话成了耳边的嗡嗡声,他隐约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无非是“五洲”、“格利斯”和“可能的热战”。
易舟不禁将视线投向斜对面的人,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人第一次主动同自己搭话,然后便邀请自己去咖啡馆继续课上未完的辩论。
他在咖啡馆里滔滔不绝引用政治学家们的抽象观点,来证明自己捍卫和平的决心。
可最后却被傅向英几句轻飘飘的话击破,“你很聪明,但真实的世界不是你象牙塔里的臆想。政客和舞台上的演员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受自身利益的驱使,以选民喜爱的方式作秀。至于结果如何,是走向战争还是和平,其实没有人在乎。”
爱
晚宴散去,易舟用剩余的几分清醒帮几位上司叫车。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他才独自一人重新坐回大厅的那个角落,头朝后仰着,右手手臂搭在眼部,想缓一缓重新泛上来的酒劲。
他不知道原本跟着司机离开的傅向英这时又重新返回,见到扶手椅里一副受酒精摧残的他,忍不住用指节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易舟移开手臂,眼眶泛红地仰视傅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