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岑晋怀停在河水没过小腿的地方,目光定定地看着空洞的前方。头上、衣服上的水一下一下的滴到水面,叮咚叮咚,这响声已然穿透生死。
他忽然笑了一下,泪水无声滑落。然后,他低下头吻在柳元裳的额头上。
他轻声说:“若有来生,不更名,不换姓。地老天荒,生生不负!”
下一刻,他决然转身迈步,复入河中。
柳元裳惊恐之下飞奔过去。可现在的她只是一缕烟,一阵风。发不出声音,也抓不住任何。
最终,只剩孤魂河上飘,秋水依旧向南去。
……
午后的阳光渐渐收敛了炙热。院中刚睡醒的大白猫打着哈欠走在花架上,一不小心将最外面那盆火菊碰倒了,砸碎在地。
这一声呯响,刚好传入房间。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白元裳,猛的就睁开了双眼。
“喵,喵……”
大白猫带着无辜的叫声,用力一跳,越过墙头逃了。
白元裳定定的看着房间,靛青色的帘子,双鲤戏水图的茶壶,还有一眼便能从窗户看到院中的那个花架。
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那么刚刚在梦里出现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她坐起身,皱眉再次回想,突然低喃自语:“前世?”
猝不及防的一滴泪掉下来,落在手背上。
她垂眼怔怔地看着,胸口猛的刺痛,便弓着身子直不起腰。
“呀,小裳,小裳,咳咳——,这是怎么了?”
刚进门的林氏看到床上一幕,心都快疼碎了。一边捂着嘴咳着走到床边。心疼的眼圈一红,泪水便湿了眼。
实在是太难受,白元裳没缓过来,只得对母亲摆摆手。在林氏朝外面喊人时,她一下子伸手抓住了母亲的肩膀。
“不……”
林氏:“都疼成这样了,还是叫大夫看一看吧!许大夫就在二院,我刚刚瞧见他从姚氏那里出来……”
“娘!”
白元裳缓过劲喊了一声,抬起脸坚定的摇头。
林氏心疼得直掉眼睛,愧疚的责怪自己没用。
白元裳不让她说这些,看着母亲一身朴素又粗简的长衫,腰间系了一条灰布腰带,一脸清愁未施胭脂掩盖,无耳饰,无贵重发簪,只一支梨枝盘着发。
“明日,又是十五了吗?”
林氏垂下眼皮,“没什么的,娘已经习惯了!”
院外传来姚氏催促的声音,和一个唯唯喏喏的应和。随后,曾婆子便一边喊夫人,一边慌张的催促。
林氏知道不能再留了,再次确认女儿无事后便立刻起身,拉着发怔的曾婆子走出门外。
“曾姨婆,一定要照顾好我娘!”
白元裳木然的躺下,双眼睁大盯着床顶。脑海闪过的是白家从行军司府变成侍郎府的变化。三年,她也从人人羡慕的“白姐姐”,成了今日要看姨娘姚氏脸色过日子的白四小姐。
她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迅速滑落。
因为刚才那个梦,触动了她。仿佛让她看到自己的将来,走投无路的下场,不也只剩最后一条死路吗?
柳元裳,岑晋怀。
“柳元裳?岑晋怀?”
前世!
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