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住的地方有些偏,此地是一个青苔堆满阶,旧瓦熙攘的老式弄堂,过人的路也只有一米之宽。
女人嘴角含笑,拿着那件马甲跻身于弄堂的狭小的过道间。路过于此,不乏有邻里的老嬷嬷些抛去酸言酸语。
“呦,阿娄啊,嬷嬷给你讲啊,你男人回来啦。你可别拿着件男人的衣服惹得他不高兴啊,这样一来,我们晚上都有得受的啦~”
阿娄微微撇了一下唇角,她知道等会儿回到家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明娄听了,嘴里默念了句:“男人…?原来她已经结婚了啊…”
弄堂的环境又潮又湿,本就空间不够的过道,那群女人在外面搭上两根竹竿,晾晒自己的衣物,其中不乏自己的贴身衣物,若是来往的,有哪个男人瞧见了,双方自愿,一个出钱,一个满足对方的要求。
乱世之下,她们只能这样茍活着。
女人轻轻推开一扇木门,屋里的黑暗中便朝着她袭来一只硕大粗黑的手。那是只令她恐惧却又再熟悉不过的人的手,男人将她猛的拖进房间,狠狠的将女人甩向了地面。
见前面那扇木门的动静,蹲在过道洗衣的嬷嬷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妮子真是不听话嘞,俺老娘们儿都提醒了,她非得不听。”
屋里的男人身材魁梧,却是瘸了一条腿,全身邋里邋遢,脸上满是硬胡碴。他的上下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女人,最后视线停在了她拼命护住的那件衣服上面。
他的声音浑厚略显粗糙:“谁的?”
阿娄摇摇头,没说话。
男人蹲下身,撩拨着她刚刚被弄乱的发丝,他贪婪的吸了一口,“很香啊,哪个男人啊?还用香水。”
“给我!”男人递了只手,然后摊开。
阿娄摇头不肯。
男人强行将那件衣服抢了过来,“臭女表子!你是不是又去那个什么…什么史密斯那里当裸模了?!”
阿娄惯性般的往后退,“没有,我没有…我…我今天只是出去添置东西。”
明娄气得手痒也没办法,她没有能力帮到她。
男人指着女人的鼻子说:“你最好别给我像外面那群老黄瓜,老子腿瘸但心不瘸。”,他将衣服重重的甩在了女人的脸上,最后摔门而出。
阿娄从未想过要嫁人,后来闹饥荒,那个老乞丐转手就因半袋粮食将她卖了。
她颤颤巍巍的从里面上趴起来,将那件衣服上面沾染的灰尘拍了又拍,她的泪珠落在衣服上晕染成一个浅色的圈。
她翻出家里的针线来,在门窗内,就着煤油灯一针一线将衣服上那道划破的口子一点一点的缝合起来,而后在那缝合的痕迹表面,她绣上了在封泯本子上看见的那个图案。
因为那个图案实在是太过精美,以至于她看了一眼就难以忘怀。就像封泯这个人,看了也就这一辈子都放不下了…
正值清明节那天,松沪城下了场小雨,地面上是到处可见的积水坑,天气虽然凉了,但城内的黄包车夫依旧光着膀子争取地盘上一丝丝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