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磐深吸一口气:“您这样处心积虑,情深意重的,可不像您自己说的,是对我母亲‘一见钟情’。”
王钥惊讶于莫磐的敏锐度,他感叹道:“我对你母亲自然是一见钟情,但不是在八年前,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在我未娶,你母亲未嫁的时候,在她还是豆蔻少女,我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
接下来,莫磐被迫聆听了一出少男少女阴差阳错蹉跎半生的狗血的爱情故事!
这个故事当然是王钥一厢情愿的。
莫磐道:“所以,我母亲并不知情?”
王钥道:“不知。当年,是你出自孔氏的□□母托她本家亲戚到琅琊王氏去说和的,后来这事不了了之,我也拿不准她知不知道这码事。但是我游学到青州,去远远的见了一面,然后回家央求我母亲去提亲的事,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那个时候,黄河决堤,青州百年难遇的洪水阻隔了我去提亲的道路。等洪水退去,我再去青州探访,整个南阳城,十不存一!找寻良久,我不得不承认天人永隔的事实。”
顿了一下,他复又笑道:“那个时候年轻,情也没到了非她不可得地步,我颓废的一段时间,就与媒妁之言的姑娘成了亲,这段故事就淡了下来。谁曾想,十来年后,还能有再见的一天呢?那个时候我就想,老天爷既叫我再遇到她,那么月老就是为我们牵了红线的,你说是吧,磐儿?”
呵呵,磐儿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
莫磐揉揉发酸的腮帮子,起身道:“不早了,我得准备下去上课去了。”
王钥伸手拉住他宽大的袖子,眯眼道:“你听了这许多,就没什么想说的?”
莫磐看天看地看花朵,就是不看他,嘴里贫道:“想说什么?我没什么想说的,我能有什么想说的?哈哈,没有没有!”
王钥把他重新按坐在凳子上,押了口已经冷掉的茶,老神在在道:“你要是不想说,就坐在这里,等想说了再走吧。”
莫磐看了看安静的院落,想着翻墙逃跑对的可能性。光影流转间,他瞥见王先生眼角露出的皱纹,突然就想到了莫青鸾有次对镜理妆的时候,叹息‘时间不等人’的话,那时候,他只当是他母亲感叹光阴易逝,现在想来,未必不是在感叹红颜易老。
似他母亲那样的容颜,最好的年华都隐藏在了深宅大院里,只能独自对镜欣赏,何等寂寞!
他清了清喉咙,对王钥道:“只要我母亲同意,我是不反对你们的。”
王钥眼睛一亮,想说些什么。
莫磐抢先道:“当然,我也不会给你们说和的,这件事,我置身事外,不是我不帮你,是在为您好。至于能不能让我母亲同意,就看您的表现了。”说罢,起身离开。
这次,王钥没有阻拦,他想着莫磐的话,若有所思。
王随拿着新砌的茶,悄然做到莫磐原先的座位上,王钥问儿子:“磐儿是什么意思?”
王随给老爹换上一杯新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对他爹道:“爹呀,您让一个做儿子的不反对母亲给自己找后爹就算了,怎能还让他自己给自己找后爹呢?再者,就算他帮您说和了,莫夫人会怎么想?哦,儿子给自己找了个相公,她要是答应了,是算磐儿的还是您的?她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王钥一想,可不就是这样?
便道:“还是你们小弟兄之间能想到一块去。随儿,其实有一点我很不明白,那天,你到底是为什么去莫家,还主动与磐儿交好的?”
王随摸了摸鼻子,想搪塞过去,谁知他爹给他来了一句:“说实话!”
王随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实话实说道:“磐儿挺有意思的,你也听说了,他在蹴鞠的时候,直接用球砸的顾问之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说话。”
王钥皱眉道:“不是没有证据是磐儿下的手吗?”
王随撇嘴道:“当然没有证据,但谁都知道就是磐儿做的,我就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往又让人抓不住把柄的做派,气都能气死顾问之。”
王钥道:“顾问之那个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你平时多注意磐儿那边,我怕他会吃亏。”
王随道:“还用你说?他马上就要是我弟弟了,我自然要多帮着他一些。”
王钥轻咳一声,掩不住笑容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瞎说。”
王随看自己父亲老树开花的模样,心里即使笑翻了天,嘴上也得恭敬道:“是,我一定谨言慎行,不给您添乱!”
王钥笑骂道:“臭小子!”
三十、做客
王钥的动作比莫磐想像中的要快!
也就三天时间。
这天傍晚下学,王随找到莫磐,跟他说:“我祖父母带着我妹妹从姑苏来看我跟我爹,带来了许多风物,我给你带了些。”
说罢给他递上一个绣着青竹仙鹤的口袋,里面装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打眼粗粗一看有拇指大的垂钓老翁、手掌大的草编砚台、带着细链子的怀表,还有些其他他认识不认识的东西。他随手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带着镶宝石手柄的圆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个小圆玻璃镜子,镜盖里侧贴了一副牡丹花的图案,精美异常。
但再精美的镜子,在莫磐眼里也就是小巧些,算不得什么。他看了一眼就又放回口袋,心下忖度着,王随来给他送东西是假,告诉他王先生的父母来扬州是真。
便对王随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王随:就这样?这就完了?这里面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时下最受欢迎的小东西,不贵重,但胜在稀奇,居然一件都没入他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