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现在就浑身痒得难受,但这是另一种痒。他觉得很不自在,他喝一杯酒,郝美丽就给倒一杯,他想吃一口牛肉,郝美丽却端了三四盘菜上来,有猪蹄,有羊肚,有辣子肥肠,还有一碗羊汤。
吃饱了饭,郝美丽又端来一盆洗脚水。她客气地对自己的男人说:“洗洗脚,休息吧。”
若是哪个男人找了这样的老婆一定是幸福的。若那个男人不知足,说明这男人是贱骨头,一定要遇到母夜叉,才会叹息贤妻的美好。
苏打没有遇到过母夜叉。所以他有点犯贱,感觉很不自在。说白了这是第四种痒,下贱之痒。
苏打躺在床上,他脱了鞋没洗脚。他在牲口镇的裕祥客栈洗了花瓣澡。所以他的脚还不够臭。他觉得自己喝醉了,两坛子高粱酒,嘴里还泛出一股酒香。
这时候郝美丽在柴房里洗花瓣澡,浴桶旁边放着她的嫁衣。皮肤白皙的丰满女人,身子是迷人的。
她还记得出嫁那天下着小雨,冷冷的。为了展现窈窕的身姿她穿得很少,所以在花轿上冻得哆嗦。王媒婆对她的养母讲这男人是个屠夫,跟了他有肉吃。她那时候就想这男人一定是肥白大胖的。她脸有青斑也只能这样了。后来轿子抬到了家门口,男人却不见了。送嫁的人都各自回了家。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呆在肉铺里,因此她失落伤心了几天,但人总要活着,于是她就摘了苏二肉铺的招牌,换了一块西施酱肉的牌子,开了酱肉铺,兼买生肉。
现在看见了这个苏打,相貌英俊,身体健壮。怎么也不像有些村里人背后议论的那样,说她的男人有古怪,是个爱钻女茅房的妖。
郝美丽回到寝室的时候,苏打已经呼呼睡着了。她想为苏打解开衣襟,苏打却一个翻身趴在了床上。郝美丽不想惊醒他,便熄了油灯,自己脱了衣服,只穿着一个红布兜兜在苏打身边躺下来。她的手在苏打身上摩挲着游走,仿佛在做检查,甚至摸了敏感的地方,现没有妖尾巴,便心中窃喜起来,自己嫁得是个正常男人。
苏打很难受,因为生理反应。
干柴烈火总有降温的时候,有时候是外来因素。院子外响起了敲门声。苏打说:“我出去看看。”然后他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从郝美丽的手上滑出去。一直从窗户跳到门外面。
“店老板,开开门,我们是来投宿的。”呼唤声响起。
苏打看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他都认识,也让他很惊讶。
小七姑娘看到苏打也吃了一惊,无邪看到苏打手去捉刀,胖子迅按住无邪的手笑嘻嘻地说:“我们是来办事的,还是少惹麻烦,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稳下无邪,胖子又对苏打笑着说:“大哥,上次一别,别来无恙。”
苏打简单明了:“有事直说。”
“我们三个半夜来到王家庄,可惜那苏家客栈已经客满。所以前来借宿。”
苏打不说话眼睛盯着无邪,无邪的态度令人意外:“在王家庄,过去的事暂且一笔勾销,出了这村子我再找你算账。”无邪说罢,像一只夜蝙蝠消失在深夜里。
胖子说:“随他去吧,我们住下。”
小七姑娘点点头。
结果苏打非要与胖子在一起谈情叙旧,而小七姑娘则像一条冷冰冰的蛇睡在了郝美丽的身边。苏打对郝美丽说:“这是小七姑娘,我姑的三舅妈的兄弟的孙女,关系比较绕嘴,其实亲戚很近。她胆子小,今天晚上你们就睡在一起吧。我去陪胖子说两句话。”
郝美丽勉强露出笑脸,对小七姑娘说:“表妹,吃了没,我再去弄几个小菜。”
“不用了,嫂子,不用太麻烦。”小七姑娘冰冷,却会演戏。苏打偷偷告诉小七姑娘:“我要离开一些日子,保护好她。”
说罢,苏打提着酒坛子上了楼,与胖子喝起酒来。
胖子还年轻,也就二十岁的模样。他喝了酒就感叹起自己的人生来:“我是个孤儿,七岁那年的冬天,父母都死了。走在冰天雪地里,谁可怜我,没人可怜我。柳刀府的刀主给了我一口饭吃,让我活命。后来我就不停地杀人,杀过十岁的孩子,杀过十五岁的孩子,杀过比我坏的壮汉。害死了许多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苏打说:“我的命比你强一点。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后来被义父收养,继承了这个猪肉铺子。”
胖子说:“江湖上,人们都说天下高手,莫过于三杰四侠五鬼六妖七刀子,天下刀客皆不敌七刀子,七刀子中,屠夫苏二的刀法堪称一绝,久仰大名,可否让我瞻仰一下苏前辈的屠刀呢?”
苏打拿出刀送给胖子,说:“你喜欢,送你了。”
胖子拒绝说:“刀客不能将自己的刀送人,有刀的刀客才是高手,没有刀的刀客是羊羔,定要被屠杀的。”
苏打说:“我父亲告诉我,刀客只要出刀,必须见血,见血则人亡,所以除了杀猪,我很少拿刀。”
胖子说:“你那次用刀轻而易举地捅了无邪的屁股,我就知道你是个顶尖的刀客。”
苏打说:“我那只是偷袭罢了,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舍利刀?”
胖子不说话。
苏打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进入刀塚,你们三个人能活下来的恐怕只有无邪。”
胖子还是沉默不语,只顾喝闷酒。
苏打觉得无趣,饮尽碗中酒,便告别说:“胖子,我还有事,现在就得走,你就在这里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叫刘阿宝,不叫胖子。”胖子说完话,苏打已经飞出了窗户。看着在空中离去的笨拙黑影,胖子评价说:“轻功不好,每个人都有缺点的,缺点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