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隐舟阔步走入,并不理会旁人,径直来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公孙无疾早就换下了太宰的衣袍,一身囚服,兀立在牢房的角落。
一角之地,有一扇窗子,为了防止囚犯逃脱,窗子被木板牢牢的封死,只有微弱的光芒,可以通过木板的缝隙钻进来,斑斑驳驳的散在满是灰土的地上。
“公孙在这里,住得倒是很惬意。”喻隐舟立在牢房之前,负手谈笑。
公孙无疾仰头看着高高的窗子,似乎那扇窗子比喻隐舟还要重要,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皮肤比之前更加白皙了,兴许是最近不见天日,也兴许是身子变得羸弱,充斥着一股苍白之感。
公孙无疾没有回答,没有回头,反而问道:“大殿下……还好么?”
喻隐舟冷笑一声,道:“你不关心关心你们叶氏,不关心关心你们宗族,反倒是关心他?”
公孙无疾淡淡的道:“叶氏?有甚么好关心的?如今我不在叶氏挑头,那帮子叶氏之人,都是不中用的,没一个可以坐纛儿,必然是看谁也不服,看谁也不忿,整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罢了。”
正如公孙无疾所说,他被关押在牢狱中,仿佛生了天眼一般,叶氏的模样,被他描绘的清清楚楚,淋漓尽致。
喻隐舟道:“叶氏如今是一盘散沙,但凡是个叫得上名字的,别管是阿猫还是阿狗,都要来挣一挣宗主之位。”
叶攸宁则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受害者。
叶攸宁乃大周太子,母族便是叶氏,这些子叶氏族人,谁若能第一个笼络太子,便是叶氏新宗主的不二人选。
喻隐舟幽幽的道:“你便不操心么?你便不担心么?这都是你一手打下的基业。”
“基业?”公孙无疾却道:“过眼云烟罢了。”
“过眼云烟?”喻隐舟呵呵笑起来,道:“长王子于你,才是过眼云烟。”
公孙无疾淡淡的神色,突然一紧,盯着喻隐舟,沙哑的又问:“大殿下如何了?他乃周王之子,是受我蛊惑,纵使有错,也……”
不等公孙无疾说完,喻隐舟打断道:“你放心,长王子好着呢。”
公孙无疾似乎不相信。
喻隐舟又道:“若不然说长王子才是你的过眼云烟?如今你在牢里,将所有的罪名一力承担,而长王子呢?已然与太子和好如初,如今人家兄弟俩儿,如胶似漆,手足情深,哪里有你担心的份儿?”
公孙无疾发怔,过了良久,这才呵呵笑起来,单薄的身子笑得打抖,仿佛一只被压弯的树枝,点点头:“也好、也好,只要大殿下相安无事,那便好……便好……”
喻隐舟眯起眼目,冷声道:“你可知晓……罪魁祸首的下场?”
公孙无疾又开始发笑,愉悦的道:“万箭穿心?扒皮抽筋?还是凌迟剁成肉泥?”
“不不,”公孙无疾说到这里,摇手道:“你不会杀我的,是也不是,喻公?”
喻隐舟森然的注视着公孙无疾。
公孙无疾又道:“你若是想要杀我,哪里有闲情逸致,跑到这里与我叙话?”
“哦?”喻隐舟反问:“是么?”
公孙无疾挑眉,眸光波动,上下打量着喻隐舟,笑道:“让我来猜一猜,你来圄犴总不是来看我的,又提到了叶氏,也不是巧合……如今外面叶氏闹得凶猛,都在争抢宗族之位,想必——太子那面儿不好过罢?”
“太子此时,便是一个香饽饽,谁都想要吃上一口,便是吃不上,也想闻闻味儿!”公孙无疾道:“是不是如此?”
公孙无疾的比喻,实在太到位了,那些叶氏族人仿佛是蚊蝇一般,闹哄哄的围着叶攸宁打转。
“但你……”公孙无疾道:“偏偏又不想让叶氏彻底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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