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蝉不高兴地甩开紫环,说:“年节里的赏银,谁都能领的,你是大户出身的不在乎,我家不行,有铜板可拿,干嘛不拿!”
“你不是说你在家最小,你娘不收你的月钱吗?我看,只因你喜欢买买买,所以才手头紧。”紫钗反驳说,提醒她:“你不怕红杏姐姐说你给太太丢脸,尽管去!”
紫环附和着说:“正是这话,年节里的赏银,虽说是为了图热闹,你到底是二等了,连这几个铜板也和人争,旁人见了,还以为咱们临芷院待人苛薄,岂不是下了太太的脸面!”
紫蝉立马涨红了脸,回嘴说:“你少给我扣大帽子,捡几个赏银就是下太太脸面了?既都是二等,轮不到你拿腔拿调地教训我,你且管好你自己吧!”
紫环有点生气:“你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我哪敢教训你,是好心劝你……”
“说话都小声一点,要不,别人还以为咱们在斗嘴呢!”知霜扯了下紫环的袖子,拦住她,又笑着对紫蝉说:“大家也是为你担心,多说了几句,再则,那里领赏的人不少,你去凑热闹,万一挤掉了头上的钗环发簪,就得不偿失咯,是吧!”
紫蝉到底听了劝,没再往门口去。园子里的人少了,几个人慢悠悠地逛着,忽听到近处有人压低声音说:“你缺那几个铜板吗,不许去,别给小姐丢脸!”另一个人不服气地说:“我们打听过了,姜。。。先生真不在府里当差啦,事儿也完成了,这会儿巧碰见发赏银,领赏的人多了,谁知道谁呀!”两人不妨看见了知霜几个人,急忙忙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紫钗拉了下紫蝉,说:“看看,不仅仅是我们觉着和丫头们争丢脸吧!”紫蝉笑嘻嘻地指着一盏走马灯说:“哎呀,好漂亮的走马灯,转起来好像一幅画呢!”
知霜问紫环:“那两个是在莹琇阁当差的吗?”知霜隐约听见前面提到“姜先生”,起了八卦打听的心情。
“哪儿呀,她们说的小姐,她爹是在老爷书房进出的,就是府里的幕僚,”紫环不屑地说:“听说和莹琇阁的沈嬷嬷是远亲,大家叫她沈小姐,不过面子上好看而已。大节下,不在自己家过年,却遣小丫头巴巴的进园子玩,就是观灯,也是外面街上的灯更多呀!”
紫蝉凑过来,神秘地说:“我知道她俩为啥进园子来,她们就不是来看灯的!”见那三人好奇地注视自己,紫蝉有点得意:“我说了,你们不能再说给别人!”紫钗性急地推推她:“行、行,别吊胃口了,快说!”
紫蝉小声说:“她们来打听姜先生,也是个幕僚,打听他的去向,据说是奉她们小姐之命。”几个人面面相觑,紫蝉以为她们不信,说:“真的,莹琇阁的丫头好多都知道,沈希悦喜欢姜先生,可姜先生见她就躲,我前儿在戏台领赏时,听说姜先生跑了,到什么衙门里当差了,后来银珠姐姐呵斥了,不许乱传话、瞎议论,你们可别乱说,万一有什么我是不认(我说过)的!”
紫环“嘁”了一声,说:“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不庄重,换了我也得跑远远的!”
知霜打岔说:“嗨,这都跟咱们的日子挨不上,不说了,看灯吧!”心里笑着,这消息有趣,姜攸居然有朵烂桃花,哈哈哈!
漫无目的的闲逛和聊天,果然能解压和排遣郁闷,昨天被愁绪笼罩的知霜,突然心情开朗,心态平和下来,晚上一头扎进被子里就沉沉入睡了。
吃过元宵节的汤圆,年就过完了,临芷院最紧要的,是预备好迎接新生命的诞生。红杏每天到西跨院,查看当作产房的卧室是否洁净;喜姑姑和韩嬷嬷讨论赵氏的饮食,要清淡不失营养;余嬷嬷看着紫环准备的衣物,保暖而不累赘,方便赵氏每天的散步;蒙姑姑调教的“佳”字辈丫鬟,已经可以当差,她给三个备选的奶娘讲规矩。
赵氏镇定自若的赏着梅花,她还记得曾经做的梦,虽然因为她的改变,谢博庭对她很关怀而非如梦里的冷漠,柳叶和柳枝各有不同的归宿,但分娩这样的事不会变吧,算下日子,应在月底生产,似乎过程痛苦,结果还顺利。
“这次,一定要将主动权抓在手里”,赵氏观察了下蒙姑姑调教的佳兰、佳茗,规矩很好,可拘谨有余、活泼不足,在院子里熟悉了,也许能放松些。还得多争取些管家权,待儿子大一点,能做主再选几个适龄的给他当玩伴。
雪花飘飘的一天,赵府大太太李氏在长子赵沐春陪同下,过谢府送催生礼。赵氏妍慧见着母亲和弟弟很高兴,又心疼母亲冒大雪过来,娇嗔道:“天气不好,让沐沐过来就罢,母亲怎亲自过来了!”大太太搂住妍慧的肩头,笑道:“不妨事的,你父亲也念着你,只是不好来,我来看看,回去说给他听,让他也放心。”
赵沐春在一旁说:“原本大哥要来,不过他功课紧,想明年下场试试,过完年就回书院去了,走前,让我来看你时,将这个带给你”,说着,递了个匣子给她,笑道:“显见得你俩是同一年的,他说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妍慧打开一看,是几件做工雅致的轻巧顽意儿,有不足手掌大的掐丝银香盒,晶莹剔透的绿柱石水晶手串,还有镂雕奇绝的竹制郑和宝船。妍慧心有感触,这是自己以前最喜欢的,大梦醒后思虑已多,再不复旧日情怀,此刻见着这些华而不俗的物件,仿佛瞧见了昔日闺中的天真烂漫,自己仍是备受宠爱的娇娇女。
妍慧的感动溢于言表,大太太也想起女儿没出阁,与同岁的侄儿常去逛庙会,一晃眼,如今也要当母亲了,真是岁月流年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