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他紧紧抱住了他,想要让他从这样的噩梦里解脱。
但年幼的孩子只是睁开了迷离的双目,困惑地久久地凝视着他。“佐助,你是真实的吗?”语气平常地就好像在讲一个无关痛痒的笑话,“好奇怪啊,我有一种错觉,我现在好像在做梦,但是刚刚看到的东西确实真实发生的。”
“我……”他惶恐地退缩了,“我……我不是故意要尿床的。”鼬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脚下一软,只是摔在了佐助怀里。他低声地啜泣着,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鼬。”佐助感受到他身上不正常的热度,荒凉的山丘里是没有治疗的药品的。他轻轻在哥哥的颈间留下了牙印,“对不起……我从前一次都没有发现。从今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幼嫩的童年总是这样短暂。平平无奇的晌午之后,鼬从午睡中睁开眼,佐助只是看到鲜红的三勾玉在他的眼眶里转了出来。他尚未身上擦去哥哥眼角的泪珠,只听轻轻的一声“砰——”靠近他们的乌鸦像气球一般碎成了鲜血淋漓的样子,内脏溅到草地上。
鼬却只是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地感叹道:“原来,我不在做梦啊,佐助。”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失了控,甜品站因为没有制作齁甜的三彩团子被火遁铲平;懵懂许下一生一世诺言的男孩女孩被杀死后埋入同一个土坑;还有不断从鼬枕头底下搜出来的暗器和毒药……
“你怎么了?”
“我很好,不必担心。”鼬温柔地笑了起来,“只是在做一些应该做的事而已。”
佐助偶尔也会去换金所接取任务以筹得资金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而鼬一向非常乐意围观他执行任务。他有时候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有时候乖巧地等待着弟弟的凯旋。只有一次当对手施展自己的血继界限时,佐助竟然没有立刻识破。
只是剎那的功夫,时空间忍术就把糟糕的亡命徒传送到了鼬跟前。
“宇智波鼬吗?”蒙面的忍者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晓的亡命徒!就是你!杀死了我的亲人!我要你偿命!”
“别碰——”佐助话音未落,只见鼬干净利落地扭断了亡命徒的脖颈,鲜血喷泉般喷溅在少年前胸。鼬这才听见了他的声音,却只是微微抬头,好奇地问道:“不能碰他吗?”
“我要等他交代那件东西的下落。”突然被问起行动原因,一向的寡言让佐助有些局促。
“奇怪,”鼬眨了眨眼,转出鲜红的三勾玉,“你的写轮眼不能把他的记忆搅碎,然后得到线索,难道是摆设吗?”
眼见鼬走去捡起已经滚远的头颅,佐助赶紧拦住了他:“我来吧。”
鼬乖乖地坐回了石凳上,托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说起来,写轮眼能读取死者的记忆吗?”
当然做不到。佐助刚停下来,就听到鼬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接着说道:“从尸体上调查线索,还是交给根的情报班吧,他们更擅长。”
“你……想起来了?”佐助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那些是记忆吗?”鼬久久地望着他,“如果是的话,那姑且算吧。”
不……那不是记忆。佐助摇了摇头,如果非要归类的话,那是鲜血淋漓的前世。
“真是的。”鼬像他最初记忆里那般温柔地笑了起来,“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要替我难过呢?”
不是的……不应该这样的……我让你重生,就是不希望你再一次经历那样的无可奈何、那样的生不如死。
只是……
只是……
再一次看到这样温柔的笑容,这样能让人沉醉于虚幻的美梦里的时刻,让他不忍心撕碎亲手打造的幻梦。
我的声音被杀死了。佐助茫然地想,也许我是错的,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放哥哥走,让他从这样的噩梦里解脱。只是……为什么会伤心?为什么会落泪?为什么会不知所措地痛哭流涕?为什么……会舍不得?
“别怕……”他紧紧拥他入怀,“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
「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
眼前的一切渐渐和记忆里的往昔产生了重迭,触电般的感觉贯穿了鼬的四肢百骸。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宇智波……佐助。”
「我的弟弟。」
不……不是我的弟弟。从八岁到十三岁,这样朝不保夕的流浪,这样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生活,那样的亲密、那样的肌肤之亲,对体温的渴望、对情绪宣泄的欲望。
只是……兄弟吗?
鼬慢慢闭上了眼睛:“有你在我身边,我没什么可怕的。”
不要开口。
不要伸张。
不要踏过那条河。
「去吧,杀死你的挚爱。这是团藏大人交给我们的命令。」
寒鸦戚戚的夜晚,佐助睁开了眼睛。高悬于夜空的月亮泛出淡淡的红光。十八年前的秋日,也是这样的夜晚,他迟迟归于家中,却只见一片狼藉。
十八年后的暮夜,清亮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哥哥?”
苦无被高高抬起,佐助又一次看到了鼬似乎没有表情的脸上滚下一行泪。风沙沙地吹过荒芜的大地,辽阔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如此靠近。
仿佛幼时依偎在他怀中。他感受着鼬慢慢捋顺他鬓角的头发,有些长了。不像是年轻时候桀骜不驯地翘起,慢慢落下,慢慢被岁月磨平了痕迹。
滴答、滴答。红色的眼睛像穿透了漫漫长夜的星火,旋转出三轮风车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