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在学校,学校就是归宿,方黎在二环边的那间房子里,那间房子就是归宿,方黎在医院,那医院就是归宿。
他花了三年来爱上方黎,花了六年来习惯方黎。
终于方黎就要融入他的骨血了,是他唯一的的爱人与亲人,是他头顶的那道梁。
现在天就要塌了。
他没有自信失去方黎后,自己能否还能像曾经那样再站起来。
晚上蒋沐凡没有睡在旁边的床上。
他精神紧绷的坐在方黎身边,将脸埋在方黎的颈窝,伸手环抱住了方黎的肩膀,仿佛第二天太阳一升起,方黎就会凭空消失了一般。
蒋沐凡额间的发扰的方黎有些痒,睡梦中方黎好似感觉到了蒋沐凡的拥抱。
他没睁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跟自己的宝儿打招呼,而后伸手摸了摸蒋沐凡的发,又沉沉睡去了。
一整晚蒋沐凡都睡得不踏实,梦里不断反复着过往的场景,一遍一遍毫无规律的混乱的重演着。
初次相遇时,站在宿舍中央,被金色环绕的高大的背影。
学校琴房里,在马林巴前肆意挥洒鼓棒时,灯光下那漂亮的臂膀。
山谷里,在他已经可以平静的与绝望相处时,头顶上忽然有人打破了黑暗,向他伸出了手。
还有那双天地不怕明亮的眼睛,真诚且坚定的对他说:“你好好活着,以后我来陪你。”
梦里他又见到了方黎意气扬扬的站在了舞台上,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头发精神的向后梳起。
灯光下,方黎从容不迫的朝身后的自己点了点头。
随后,蒋沐凡指尖下响起了一段熟悉的旋律,伴随着马林巴那仿佛是从天上来的空灵的音色。
那是在校时,方黎找蒋沐凡帮他完成的一次作业,马林巴和钢琴协奏的一首《自由探戈》。
方黎曾说,他和蒋沐凡协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好像是两个爱的热烈,却触不可及的恋人,只能彼此隔岸相望,用眼神来拥抱。
难得正经的方黎,那时的话好像竟要成了真。
蒋沐凡昏昏沉沉在方黎颈窝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是被方黎叫醒的。
因为方黎的白细胞太低,所以每天不但上午要打一针升白针,还要吊双份的头孢和阿昔洛韦,各种抗炎抗菌的药物。
这种药物一般都会伤胃,方黎一早就被胃里翻滚的酸水折腾醒了。
蒋沐凡见人要吐,顾不上一晚上扭曲的睡姿带来的脖子痛胳膊麻,翻起身就要去扶。
“你坐着,不管我。”方黎沙哑着声音,按住了蒋沐凡伸来扶他的手,起身要往厕所走。
见方黎颤颤巍巍的起身,蒋沐凡看不下去了,他从床底拿出了一个盆子,接到方黎身前。
“别动了,吐这里我来收拾。”
其实方黎化疗以来没少吐过,医生护士从来都说让他避免一个人上厕所,怕人晕倒,所以蒋沐凡手里的盆是专门为方黎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