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烛火被吹灭,只留下床边的一盏落地烛台,两个丫鬟掩紧房门,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退了出去。
屋内烛火阑珊,静谧非常,只有姑娘轻缓的呼吸声响起。
——
而在离院落不远的小道上,褚骁和牧庚主仆二人,慢悠悠踱着步。
不时有巡逻而过的士兵停下来,拱手向褚骁行礼。
男人没有开口,只是微微颔首,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中,瞧着过分凌厉,可牧庚分明感觉到,他家主君,好像心情挺好的。
好到袍衫脏了也不急着回去换。
正在他疑惑不已时,褚骁开口道,“刚才听到了吗?”
牧庚一脸懵,“听到什么?”
“她骂我了,”褚骁的声音低沉,极短的四个字,却分明带着丝丝缕缕的愉悦。
牧庚更懵了。
可褚骁说完这句话,便没再继续开口。
夜已深,云层渐厚,月色朦胧。
镇国公院落之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被拉长着映在地面上。
那双劲筋有力的大手之中,握着一方梨黄色的巾帕,正是那日在百草堂,被沈攸发现他随身携带的那方巾帕。
巾帕布料上乘,柔滑微凉,却很快就被他掌心里的温度捂热。
褚骁兀自盯着巾帕上的那株桂花瞧,眸色幽沉,有着翻涌的墨色,不知是真的在看巾帕,还是透过巾帕,想起了适才在凉亭之中,两人那短暂的相处。
他与沈攸成婚两年,她从未在他面前饮醉过,他亦不知,原来喝多了的沈攸,有着这般娇俏的醉态。
也是头一回,见她骂人。
与往日那般清冷淡漠截然不同的,带着些许娇蛮的,气鼓鼓的模样,生动非常。
褚骁心念微动,想要再听她多骂两句的念头倏地疯长。
即便是骂人的话语,也好过重逢以来,她那般冷冰冰、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
可知礼懂礼的承德侯嫡长女,关于骂人的词汇极其匮乏,翻来覆去骂得最多的两个字便是混蛋。
如今想来,她骂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若是,下次能在她清醒时,听得她骂他几句,好像也挺不错。
思及此,褚骁眸色闪了闪。
夜风轻拂,牧庚见自家主君坐于院中石凳之上,神色凛沉,以为他是在思索着今夜与陛下商议之事。
却不知,男人只是在盘算着,下回该寻个什么理由,好在沈攸面前,再挨顿骂。
翌日。
晨光微熹,光亮透过微阖的窗牖倾洒入内,落在床边青色的床帐上。
沈攸悠悠转醒时便觉头疼难受,拂开床帐正要朝外唤人,紫藤已经端着水盆入内,“姑娘,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