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镇上最大的医馆——安济堂,抬眼看去,小药徒正趴在桌上打着细微的鼾声,赵云澜抬手敲了敲桌面。
小药徒猛然被惊醒,揉着眼睛抬起头来,还以为没睡醒,梦见了仙人,仙人柳眉青黛,杏眼淡漠,秀挺的鼻子微微透着莹白的光泽,殷红的小嘴正微微往下压着,只见两抹齿白上下合动了起来。
“吴大夫可在?”
“在,在后堂抓药呢。”原来不是仙人啊,小药徒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羞红了脸。
“劳烦帮我请一下吴大夫。”
“好,好的,姑娘稍等。”
小药徒匆匆走入后堂,似是才想起什么,抬起袖子慌忙擦了擦嘴角上不存在的涎水。
不一会,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便走了出来,小药徒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小澜,可是那女子醒了?”
吴大夫慈祥地看着她,也不知蒋老太是从哪捡回的赵云澜,知书达理不说,更是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一跃成为浣溪县年纪最小的秀才。只是可惜了,她竟没打算从士,而是跟着蒋老太做起了商人,不过优秀之人在哪都能发散光芒。
这不,赵云澜前两年刚及笄便从蒋老太手里接管了成衣铺,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将成衣铺的销量拔高了两倍之多,到现在都已经把成衣铺开到别的县上去了,上个月更是在镇上最繁华的华来道又新开了一家绸缎庄,专门销售丝绸、棉布等高档纺织品,同时也提供高定服务,备受大家小姐的青睐。
赵云澜笔直地站在柜台旁,温和地看向吴大夫:“嗯,醒了,劳烦吴伯再跑一躺。”
“行,小澜稍候片刻,老夫去拿个药箱。”
没一会,吴大夫便背着个大药箱走了出来,拿过油纸伞:“小澜,走吧。”
赵云澜点点头,打开油纸伞重新踏入雨幕,那几个小摊贩依旧坚守着岗位。
领着吴大夫进入小院子,蒋奶奶端着一个空碗正从房间走出来。
“奶奶,吴伯来了。”
赵云澜上前几步,接过她手里的空碗,想来那小娘子刚用完膳,看着好似吃的是小米粥,碗里还粘着几抹微黄。
蒋奶奶看向吴大夫,拽着他的衣袖便领着他走入屋内:“吴老头,你快随我进去看看,那小娘子醒了。”
她与吴老头认识了三十年,从一开始的死对头到现在的握手言和,一切都源于那求而不得之人,现在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他们俩也就没什么好吵的了,大家皆是求而不得,渐渐开始同病相怜起来。
“哎哎,你别拽老夫呀,男女授受不亲,还懂不懂了?”
吴大夫扯着衣袖,想把袖子扯回来,内心腹诽:这蒋老太怎么还似以前一样粗鲁。
赵云澜默默地看了两人一会后,便把碗拿去洗干净,她都习惯了奶奶与吴伯之间的相处模式,两人三天两头约在一处喝酒,喝醉了就开始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听得她都能从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了。
放好碗,回到房间,那小娘子正静静地躺在榻上,额头包着白色细布,苍白的脸色配上白皙的肌肤,显得她虚弱极了,好似风一吹便要撒手人寰了一般。
吴大夫收回把脉的手,捊着下巴上的胡子:“再养养便可痊愈了。”
“那便好。”蒋奶奶舒了口气,看向躺着的小娘子,白嫩漂亮,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是干净纯粹的眼神,越看越满意。
蒋奶奶握起她的小手,柔柔软软的,是个当少奶奶的命,于是殷切地开口:“小娘子叫什么呀?家住何处呀?芳龄几许呀?可曾婚配了?”
苏暖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蒋奶奶。
还挺可爱的,赵云澜看着她懵懵的表情,轻笑了一声。
笑声吸引了苏暖的注意力,扭头看过来,一名女子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她刚才听到的那一声笑声是幻听了一般。
蒋奶奶见她扭头盯着赵云澜看,便给她介绍了起来:“这个呀,是我那无趣的孙女,叫赵云澜。”
自八年前,她将赵云澜捡回来之后,这个小女娃便整天板着一张小脸,好似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她的兴趣一般,给她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谢谢奶奶。”遇到烦心事,就皱一皱眉头,从来不会哭闹,懂事的不得了,这让她一点都没享受到身为奶奶的快乐。
无趣的孙女,苏暖被这个形容逗笑了,眉眼弯弯地看着那个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那的人。
而那人一副无波无澜的神情,似并不在意自个奶奶是怎么评价她的。
赵云澜看着她月牙似的眼睛,睫毛长而翘,每扇动一下都似在她心尖上挠了一下,轻轻的,痒痒的,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略微慌乱地移开视线。
“你看看她,木头一个,就这相貌尚能入眼,还有十二岁那年中了秀才,后来就没再继续考了,及笄过后便跟着我做起了生意,哎呀,竟然还真让她做出了点成绩,现在自己又在华来道新开了一家绸缎铺……”蒋奶奶虽然是用嫌弃的语气说这些,可不难听出她话里的骄傲。
可不就该骄傲吗?这个镇子上,谁不羡慕她有个好孙女,相貌出众有才华,将来必是非富即贵,不过蒋奶奶并不希望她能有多大富大贵,平安健康最重要,若是再找个乖乖巧巧的媳妇就更好了。
想到这,蒋奶奶目光慈爱地看着苏暖:“小娘子姓甚名谁呀?”
“姓苏名暖,奶奶喊我小暖便好。”
苏暖的嗓音娇娇软软的,听着让人觉得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