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用过早膳,齐净远也从佛塔外回来了,随意将记录用的粗麻纸别在腰带上,进来问道:“圣上,闻太傅,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罗太监带人过来,在佛塔的第七层放上了一张勉强算是完好的矮几,又将从皇宫中带过来的地图放在上面。
谢桐、闻端、齐净远依次落座,齐净远看向那有着不少圈画痕迹的东泉县地图,挑眉道:“这是圣上自己做的记号?”
“是,”闻端代谢桐回答:“圣上收到东泉县的消息后,在南下途中日夜钻研,为的是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谢桐心道,哪有这么夸张。
闻端这话说的,像是单单谢桐一人就能凭空想出那些法子似的。
但其实,闻端自己明明也在其中出力不少。
乘马车南下的半个月中,谢桐有过不切实际的构想,闻端也不急着否定,而是建议将里面难以实现的部分摒除,余下或有可能的部分,再与其他决策结合,加以改进。
可以说,谢桐手里针对东泉的完整治水方案,是闻端一步步引导而来的。
即使对闻端的权势始终心怀忌惮,谢桐也不得不承认,在治理朝政上,闻端比自己有经验且有手段。
“圣上一向聪慧,”齐净远笑盈盈地说:“我朝能有圣上这样的新君,是大殷之幸。”
谢桐尚对这番奉承话没什么反应,闻端倒是微微颔首,道:“臣也觉如此。”
谢桐:“……”
接下来,齐净远就着桌案上这张详细的东泉县地图,简单讲了讲主城内如今的情势。
“十之七八的土地和房屋已经被淹没,”齐净远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圆圈:“还剩下这三处地方可以落脚。”
谢桐听完后,问了个问题:“从佛塔到主城墙的豁口处,距离多少?”
齐净远想了想,说:“应不到三里。”
“你们如今能做出的竹筏有几只?”
齐净远答得干脆:“六只,每只最多能承载五名青壮年男子。”
“这也是为何东泉县的百姓迟迟被困在此处,无法离开。”齐净远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两道,又说:“如今大部分人口都聚集在佛塔下,从佛塔到城墙,需要乘舟而渡,并且城墙豁口上没有地方可以站太多人。”
“出了主城,外面更是一片滔滔洪水。”他道:“臣曾经与人划着竹筏出去看过,用了两个时辰的功夫,都没有寻到一片适合多人停歇的地方。”
“况且先前雨势急骤,洪水潮涌起伏,竹筏无法保证安全,一旦落水,立时会被卷到十米外,难以救援。”
“如今雨倒是停了……”
齐净远往窗外望了一眼,天空中金光越盛,太阳即将破云而出,塔下传来百姓的欢呼雀跃声,期待着再在此地煎熬个十几天,等洪水退却之后,就能回家了。
但如今在案边的几人心知肚明,佛塔之地已经不能再久留,随时有崩塌的风险。
“用竹筏将人一批批运出去,倒是也可行,只是操作起来难度太大,耗时也久。往返一趟便要整整半天的时间,能运出去的人有限,用竹筏载人的方法不太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