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柿饼摸着紧实,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甘甜,想必吃起来也十分不错。
带回去给傅及尝尝。
孙夷则想着,感觉头脑好像被热晕了,发懵发重,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
老婆婆听不大清,问道:“你不喜欢这个?”
“啊,不是不是,我是要带回去给我,给我,”孙夷则真的昏了,他居然在认真思考该如何称呼傅及。
现在称他一句好友,还行吗?
孙夷则竟摇了摇头,那老婆婆似是了然:“和家里那位吵架了?带这个回去哄哄她?”
“啊?”孙夷则还神游天外,“啊,这个,有用吗?”
“有用有用,柿柿如意,事事如意嘛。”老婆婆真心劝说着,“听我老婆子一句劝,人生在世,遇到个体己人不容易,真心难得更难舍,别因一时气话后悔半辈子。”
“真心难得更难舍。”孙夷则小声重复着这句话,这是在说,若是舍了这真心,他会后悔吗?
“是呀,别人给了你真心,想来,她也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若是轻易对人推心置腹,该多危险啊。稍有不慎,就会遭人捅刀子。”老婆婆说着,又重新挑起空荡荡的担子,“你还年轻,婆婆也只能说到这儿了,好好回家去吧。”
孙夷则愣愣地点了个头,也转身往回走。走到一半,他突然回过神,家里那位?他蓦地回头,那婆婆早已走远,不见人影。
“也不是家里那位。”孙夷则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不过真心,确实是真心。”
夕阳西下,黑色的夜幕从远方的天空慢慢延展开,金色的晚霞堆积在一角,很快就会黯淡消失。
孙夷则什么都没想明白,就是吹了很久的风,让自己暂时冷却下来。他捧着那柿饼,一脸镇定地进了屋。傅及正在脱衣服,听到动静,又忙不迭将脱到臂弯的里衣拢了起来。
孙夷则刚巧看见,就又开始烧了:“你是要睡了吗?”
“嗯,睡之前擦擦身子。”傅及说着,轻轻摸了摸自己吊着的胳膊,“不方便,只能暂时用水擦擦了。”
“我帮你。”孙夷则假装自己非常冷静。
傅及却是愣了愣,暂时失明的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是听这人的语气,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亲切熟稔。
但这无疑让他伤心。
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装作无事发生。
傅及宁可他对自己退避三舍,也不愿意维系这种表面的风平浪静。
“不必了,我要是需要帮忙,会叫我师弟来的。”他淡淡说着,垂下了眼帘,疏密有致的睫毛在他眼窝下方投下一道细小的阴影,看着又倔强,又有点可怜。
还有点可爱。
孙夷则摸着自己的脑门,完了,他彻底昏头了。
他放下手里的柿饼,走到傅及身边:“你两个师弟都睡了,我帮你吧。”
“三师弟刚刚还来找过我,这热水还是他帮我提上来的。”傅及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猜不透他的用意,难不成这人就是单纯要帮他擦身子?
太怪了。
傅及往床那边挪了一步,孙夷则也紧跟一步:“真的,他睡了,我帮你吧。”
孙夷则头昏脑胀,竟直接伸手捏住了傅及的前襟,对方下意识地拢紧了些:“孙——”
“二师兄,我忘了和你说——”
“哐当”,施未破门而入。
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两个人也瞬间僵在原地。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哐当”,门又被严严实实关上,好像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孙夷则人都傻了:“我,我,我,之前施未确实睡了的。”
傅及什么都看不见,顺着自己的衣襟,摸到了对方的手背。孙夷则明显僵了一下,但他没有躲。
傅及的掌心干燥温暖,左手因为不是惯用的练剑的手,并没有生出茧子来,肌理柔韧光滑,只是这么贴在一处,孙夷则就觉得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傅及没有停下,掌心在他的手背抚过,又轻轻握住他的腕骨。孙夷则自小在临渊长大,好山好水地养着,所学又多是专注于心的修仙之法,免去不少皮肉之苦,因此生得白润。傅及小麦色的手背覆在上面,对孙夷则来说,便成了某种隐秘的刺激。傅及的手继续往上,指节轻轻点着他的前臂肌肤,偶尔握一下那紧实的肌肉,再锲而不舍地往上摸,直到摸到那弯曲的手肘。傅及托着那处,忽然开口道:“那天你冷不冷?”
“嗯?”孙夷则微微咬了下唇,有点不明白。
傅及的大拇指摩挲着那突起的肘骨,道:“平湖城那天,风也很大,你的袖子被吹了起来,看着很单薄。”
孙夷则只觉一丝酥麻从这人的掌心直窜到他的心底,他根本没有力气推开。
“我不冷。”他的前臂慢慢地,搭在了傅及手上,指尖稍微一抬,就能碰到对方的心口。
孙夷则盯着那人的前襟处,想着他会不会心跳也那么快。可是傅及却松了手:“你修为甚好,想也是不会冷的。”
孙夷则哑然。
“就像我说喜欢你一样,你身为临渊掌门,想必并不会缺人喜欢。”傅及言语间很是平静,“我能给你的很多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都是能被替代的。”
孙夷则感觉自己又挨了一记闷棍,被打得彻底断了弦:“谁和你说是可以被替代,可有可无的?”
傅及一愣,张张嘴,呆呆地说道:“我,我一直这么认为。”
“以后不许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