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心中实在憋闷得很,却又无处疏解,最后他只是干巴巴地说道:“你欢喜便好。”
在外待的时间实在太久,宿见微有些害怕对方的身体离了生机的供养,会吃不消,便试图哄他回去。
“上回你同我说的那个阵法,我还没有学会,不如我们现在回去继续?”
这话说完,沈清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宿见微自己哑了声。上回阵法没有学完,还不是因为学阵法的那个把教阵法的那个给拖进了怀里……
宿见微已经不敢再吱声了。
这并不是魔气作祟能完全解释的问题,要不是他自己心中起了念头,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情?一次还好说,但是上回他心知肚明,自己确实是十分清醒地做了全程。
……好吧,也并不是完全清醒。
当时沈清寰坐在那里向他看来,他就迷迷糊糊地,脑中什么都想不了了,之后不知不觉地就抚上了对方的脸。
不知怎么的,抱着自己的人身躯僵硬了起来,沈清寰疑惑地想了想,当即得到了答案。
竟是如此纯情么?怎的前几次竟那样大胆……多少让他有些惊异。
沈清寰好奇地想着,也不耽误回对方的话:“那么便听你的,左右我在这儿也无事。”
宿见微先是欢喜,后来又不免为他伤神。他是很喜欢沈清寰的依赖,但是,但是如果这份表面的依赖是因为无谓而生,那么他宁愿没有。
他希望沈清寰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意气风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灰意懒,轻飘飘地就说出了那种话。
风声在外面咆哮着,吹得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宿见微松开紧箍着沈清寰的怀抱,而后牵起他的手,两个人慢慢地向洞中走去。
沈清寰面前一片漆黑,耳边也听不到什么东西,但微弱的热意顺着相牵的手传递过来,彰显着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份如深海般压抑着他的孤独就在不知不觉间破碎了。
实在是很难得的东西,沈清寰静静地想着。
这样难得的东西,实在不必陪他埋葬在这里。
情涛欲海
池洞尽头那方活泉近日里愈发活跃,湿润的水汽浸染了空气,附在石壁上凝成水珠滑落。
宿见微的功体乃雷火之属,对这样的环境实在喜欢不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牵着沈清寰,生怕他踩到什么积水之类的东西,一时间脚下步伐慢得有些厉害。
滴答的水声间或响起,沈清寰没有听到,但仍下意识地向着水意充沛的地方行去,又被手上牵引的力道扯了回去。
宿见微牵过他的手揉搓了几下,无奈地说道:“那口泉水积寒颇重,你的手这样冷,靠近了怕是受不住……”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话已经足够伤人了。要是换做从前的宿小仙君,怕是想都不会想到这里,但是天遗崖底下的这几个月和面前人日夜相对,他不知不觉地就学会了许多东西。
人有时会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在意的人改变很多。
沈清寰循着力道,无神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你说的确实在理,”沈清寰神色平静,语声淡漠,“不必避讳太多,我清楚自己现在如何。”
他的话中半分伤心之态也无,倒显得宿见微的考量格外多余。
心照不宣的事情被道破,宿见微也来不及慌张,他只将掌中的那双手放在心口,热切的目光紧紧地粘在沈清寰的脸上。
“我……你是不在意,但是听多了总会影响心情,总会影响到你,”宿见微看着他无波无澜的容颜,声音渐低,“我只是想着要待你好些。”
明明没有做错事情,他的话中却有几分愧疚之意,听起来倒是十分可怜。
沈清寰的手被宿见微拢在心口,身子也不由向他靠近了几分。对方温热的吐息落在脸上,他微微侧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修道不能闭门造车,纵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他修习多情道多年,见过的红尘情爱也实在不少。
再冷酷强大的人若爱上了什么人,为爱低头、为爱胆怯之时也与常人无异。只是他未曾想过,宿见微竟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为爱所役使时,以往的骄傲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是魔气侵身,七情六欲难遏,许是等魔气除尽,他便能恢复从前模样。
沈清寰冷静地想着。
从前宿见微虽也爱他,但也没此刻这般卑微,还是早日变回原样才好。
此念一起,心口便莫名作痛,多情道心的反噬倏然席卷重来,牵动体内游曳的剑气,搅得他浑身作痛。
宿见微本就对他关切无比,这惊变一出,他立时就反应了过来。他伸手将他打横抱起,向着玉床所在急忙奔去。
沈清寰软倒在他的怀中,剧痛切割着身体,让他连思考都无能为力。冷汗自紊乱的道体涔涔滚落,他全身颤抖,满溢的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
他陷入一片熟悉的昏黑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清寰终于醒来,稍微一动作,手边就传来了暖意。
“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宿见微惊喜中暗含忧虑的声音响在耳畔,沈清寰努力辨别着他的声音,慢慢地随着他的力道坐起了身。
“旧伤复发罢了,不必担忧。”虚浮无力的声音平淡说道。
宿见微松了一口气,见他实在虚弱,又难免焦心。
沈清寰躺在他的怀中闭目休憩,默默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股浅淡至极的腥味引起了他的注意。
味觉虽已衰微至无,但血的味道还是被他品出,沈清寰静了一会儿,说道:“不必再浪费你的血,你体内魔气肆虐,若是灵气不足,之后怕是难以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