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天总是佝偻着背,拄着拐棍坐在小区的门口等出去搬砖回来的邢阳,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大孙儿啊,苦了你了。”
邢阳赚钱后第一件事在这个小房子里重新装了空调,奶奶知道挣钱不容易,夏天热的难受也不肯开,只在邢阳回家前十分钟开着,伪装成整天开着的假象,笑呵呵的说着她的孙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孝顺的孩子。
若是奶奶还在,她一定会很喜欢之瑜。
谈之瑜从来没有听过邢阳说他曾经的事,这是第一次。
这个男人身上的神秘感在被他一点点撕开,他准备赤裸面对谈之瑜,他们之间不会再有隐瞒了。
“我的腺体是江成的爱人陈英的,江成不爱我,他的爱人早就死了,我身上的腺体,是他最后的念想。”
江成在十六岁遇上陈英,他是他的家教老师,一个从村子里考出去的大学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英穿着灰扑扑的格子衫,因为勤工俭学在工地干活的缘故,他有些壮。
村里的孩子第一次来到别墅中有些拘谨,江成从家中的泳池游出来,少年alpha个子很高,上岸后湿漉漉的头发滴水,他将头发掀到后,野蛮又慵懒从骨子里带着贵公子的形态:“老师好?”
陈英眨眨眼,移开眼:“你你换个衣服,我们要,要上课。”
“老师会游泳吗?”
“什么?”
下一秒,陈英被踹进泳池,他在山中长大不会水,一米八的泳池差点淹死他,江成像人鱼一样跳进泳池接吻渡气给他,救他上来,陈英上岸红着脸哭了。
他的背包里是攒钱买的二手电脑,他红着眼看江成,最后只能为了学费留下。
江成从小就是被惯坏的恶劣孩子,最开始拿着陈英取乐,后来看到陈英在酒店中被顾客调侃,问他为什么还要打两份工,是不是江家给的工资不够,陈英只能木讷的说:“电脑坏了,要重新买。”
陈英的命苦,他想让弟妹都能考出大学,他对生活认真,尽管江成再恶劣,再喜欢拿他穷苦出身取乐,他都会认真做好每一次课堂笔记,给他讲题,他甚至买不起腺体贴,每个月在医院领免费的,腺体过敏到处散发着甜味。
恶劣的公子哥被认真的男人吸引,翘课带着他玩,他考出一门优秀,作为奖励陈英就要陪着他去一个国家旅游。
那是属于他们还没有结婚的蜜月,木讷的男人怎么能抵得过从小被风流沁润的小少爷,爱意悄然生长到无法收场。
江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将来商场上联姻的重要工具,江家不会让廉价的oga进,江父派人弄碎了这段爱,等到江成找到陈英的时候,陈英的生殖腔都烂了。
陈英活不下去,屈辱画面都是江成父亲找人弄得,几天几夜他都不记得,江成像是疯了一样,连亲生父亲都打进了医院,可他也在医院亲眼看着陈英坠楼。
陈英就这么死了。
江成几次跳楼都被按回,他死不成,手上也密密麻麻都是疤,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周皎月的实验开始了,来医院里找腺体,陈英的血型和邢阳一样。
那成为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邢阳和陈英一样,他们苦而坚韧,爱且勇敢。
为什么世上爱的人永远不能相见,因为山太多,水太深,翻山越岭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
邢阳因为打了太多信息素针剂的缘故,这个在他后颈本就不太安稳的腺体已经在衰败。
江成的陈英快要彻底死了,他环游世界结束,把他和陈英看过的地方都做个告别,他就要去找陈英了。
“那过一阵子,我们也去旅游吧。”谈之瑜躺在他的腿上说。
“这样以后我也有告别的地方,怎么样?”
“胡说”
新年伊始
其实邢阳自己是不怕死亡的。
在五年前他就对这件事很坦然了,人人惧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未知,死亡的另一边有母亲,有奶奶,她们走过的路必然自己也能走过。
只是在死亡的另一面,现在是谈之瑜,他是明媚的,被娇养的玫瑰花。
在新年里,他们终于能牵着对方的手,躺在一起等待着清晨的阳光降临,谈之瑜原本在枕着他的手臂,后来反应不太对,又重新将邢阳圈在怀里和他调换了位置。
“等我做手术的时候,江成会来。”
邢阳的腺体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这三个月他一直在打促信息素剂,腺体负荷,释放信息素的时候会有痛感,他也只能吃止痛剂缓和。
谈之瑜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客厅有许多止痛剂的药瓶,邢阳的腺体很小,一次次打针,他该有多疼啊
很多时候,谈之瑜都在说着邢阳配不上自己,可如今他的心境早已桑海桑田,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邢阳这样爱着,他才是真的不配。
男人最怕的不是没钱没权,而是没用,他的指尖抚摸着邢阳后颈上细小的疤,凑过去轻轻的吹着:"邢阳,我好爱你,好离不开你"
此刻他从心里敬佩的人是江成,换位代入,若是邢阳死了,他怕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勇气都没有。
江成粘着邢阳从来只是粘着他的念想,当年陈英跳楼后,江成近乎没了理智,江父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拆散这段情,可江父认为陈英不过是没背景的oga,从乡下来的土包子,用钱打发都不值当。
江成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在江父的眼中不过是手指一合轻易落灰的尘埃,命不值钱。
至今江父的腿都要坐轮椅,走不了路,这事当年在商圈传成了笑话,可没人敢在江成面前提陈英,他真的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