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司晨赶紧说,接着脸色就很不好,“皓月受伤了,很严重。”
他心情又不顺畅了,一方面为了自己连累白皓月受这么重的伤,一方面为了害他受伤的元凶还在外游荡,而且还不知道要伤害多少人,心情沉闷地问:“那个睚眦,真不会来了?他为什么要养魔?那魔为什么要杀我?”
现在不杀他了,又要去杀谁?
“苍玄,”他神色沉重,“你知道他们害死了多少人吗?”
那些都是最无辜最普通的人,也许早晨出门时还想着晚上回来给女儿做什么好吃的;也许刚刚拿到拖欠的劳务费,想去医院给老人补上做手术的钱。
苍玄失去了最亲的人,那人却复活了。这些人的亲人朋友失去了他们,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何况,他们死前还受到了巨大的折磨,以至于怨气冲天,成为了怨灵厉鬼的食物,甚至无法踏上轮回。
太惨。
这样纯粹的恶,必须用命来还。
苍玄不愿意睚眦被人说,哪怕是被司晨说,他皱起眉头:“不就几个人,算个什么。”
说完就知道自己讲错话了。
“不是!”他赶紧补救,“他说他不在市里待着了,他去别的地方了,你别……”
可已经晚了,司晨震惊地看着他,换了好几口气才压住立即暴揍苍玄的冲动,尽量压着声音说:“留在我这里,死的是我这里的人,去别的地方,死的是别的地方的人。”司晨咬紧牙,摇着头不敢相信地看向苍玄,“苍玄,我知道你不是人类,可人命对你来讲,就这么贱?”
这话中嫌恶的语气像一把刀,扎进苍玄心里。
苍玄也冷下脸来,虽然他知道不该这样,但为了一个人耍滑卖乖已经是他的极限,改变三观,根本不可能。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司晨,你不知道,在我生活的时代,神明间的一场战争就能让人类灭绝。你知道女娲娘娘为什么要造人吗?因为被杀没了呗。大洪水。山崩地裂。一道闪电就能抹杀一个部落,神明动动手指,就产生成百上千条亡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个人与一个瓢虫,又有什么不同?都是生命,孰贵孰贱?为什么杀人是罪,杀死瓢虫就根本不值一提?”
“司晨,我们不是人,人类觉得自己是最珍贵的,一切伤害人的都是罪孽,可你也在人类的村庄中生活过,你的同类有一个是寿终正寝的吗,有一个是不被人类杀害,然后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吗?如果不是有特殊的能力,你的下场也是那样。人类不曾同情和珍惜你,你何必同情和珍惜他们?人是魔的食物,就像你的同类曾经是人的食物。别那么圣母,说你白莲花,你还真绚烂绽放了啊?”
他笑着摇摇头:“女娲娘娘造人不止造了一次,天道称人道为善道,一直在维护,这个种族一般灭不了,可是这个种族因为贪婪和欲望灭绝了其他多少种族,你知道么?”
司晨一脚把他踹下床,苍玄的价值观激怒了他,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其中一部分他竟然认为是正确的,但他很快压住脾气。
“苍玄,也许你是这样看到的,只能这样想。但现在,妖协隶属天道,一直维护人道的就是我们。我们必须保证人间不受非自然力量的侵害,不是我顶上去,也会是妖协的其他人。这些人总该是你的同类了吧?你不会去帮我们对付睚眦,我理解。大义灭亲?不是谁都像睚眦的父亲那么变态。我只要你跟我保证一件事。”
苍玄就那么坐在地上不动:“你说。”
“别帮睚眦害人。”司晨严肃道,“不然我只能站到你的对立面。”
苍玄坐在地上不说话,司晨的表情他从未见过。
半晌,他沙哑道:“好。”
“你发誓。”司晨眼睛格外锐利,“违背了誓言,你就……”他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苍玄刷的跪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发现司晨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信任的神情让他十分委屈。他坐回去,难过地说:“我不会伤害你。”
“不只我。”司晨心里也不舒服,“还有其他所有无辜的人类和妖物。”
苍玄悲哀地望着他,很久,才自嘲地笑了一声:“哦。”
“走了。”
他站起来,踩在云彩上,很快从窗户飞出去,消失无踪。
司晨看着苍玄消失的那一点,无力地倒在床上。
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这样,每当要升温的时候,就有一个人让关系降回冰点?
“对不起。”他小声说,捂住眼睛。
但他实在想不到,连苍玄自己也不会想到,那么快,这道誓言就会被打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觉得司晨很正义很有道理,写完苍玄的观点,发现竟然自己也被说服了==|||
线索
当天晚上,苍玄到夜总会喝了至少三桶酒,招来三十多个少爷小姐,结果呢,一个劲喝闷酒,最后什么也没干成,还是被人抬回去的。他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想着司晨那提防的眼神,翻起身来跑到卫生间狂吐,扒着水池看镜子里的自己。
“苍,苍玄,”他含混地说,“你他妈,不是挺牛逼吗?这是干,干什么呢?操……”
他想说傻逼,没说完就倒在地上了,以至于没有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好久。
另一边,司晨也躺在床上,挂了电话。
他认识苍玄几百年,没见过他真的伤害过哪个无辜的人,倒是真的把他从生死之间救出来过好几次。这回虽然咬了白皓月一口,但那是在喝醉的情况下,而且应该也没真想把人怎么样。虽然如果妖协和睚眦干起来,恐怕苍玄会选择帮睚眦,但如果不让他撞上,应该也没那么多事。司晨觉得自己今天把苍玄搞得跟敌人一样,稍微有一点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