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青静静地看着、听着,突然有种想要时间一直停留在此时此刻的贪婪想法,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忆起
欧阳少恭如玉君子,抚上琴时更是眉目柔和,更添风姿。
巽青坐在一旁,白衣铺开,青丝没有任何的束缚,披洒在身后,在两岸灯光的衬托下,精致地不似凡人。
百里屠苏离开船舱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两人明明没有视线相对,却总带着一番缠绵,似乎他们一直会这样,永远相伴下去。
莫名的,百里屠苏好像又看到了榣山,太子长琴抚曲,身旁的白衣人静静地听着,同眼前这一幕交织,最后重叠起来。
在他恍然之际,欧阳少恭已经停下了,望着百里屠苏,问道:“百里少侠,既然来了,何不坐下一同赏灯?”
“扰先生兴致了。”
百里屠苏点头道谢,坐在了与巽青相对的一边,对巽青说道:“巽青公子,今日多谢了。”
巽青浅笑,回道:“少侠客气了,只是略尽薄力,更何况少侠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当不得感谢。”
百里屠苏不善言辞,听得巽青这样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将这番恩情记在心里。
小船沿着河流缓缓地飘荡,静默了片刻后,便看见少女在对岸放灯,看到他们时挥手致意,开心地喊了一声“苏苏”。
巽青微微一笑,看向百里屠苏,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他尴尬的神色,一个男孩子,谁会喜欢这种称呼呢?更别说,取名的还是个少女。
“晴雪姑娘倒是颇得乐趣,女子之中少见如此大方洒脱,当得‘佳人’二字。”少恭也低笑着说道。
“……”百里屠苏有些窘迫,只是他一直面无表情,倒是很少人看出来,不过巽青却不是这其中之一。
少年微红的耳尖,让他的笑意加深了许多,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他情绪波动吧……
第二日,一行四人在城门集合后离开了琴川,往江都而去。
在路上,遇到了逃家的方兰生和跟随几人而来的风晴雪和红玉,四人队伍扩大到了七人。
途中,风晴雪用她的厨艺征服了大部分人,只有巽青因为早就知道,早早地就躲到林子里去了。远远的看着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暗自忍耐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欧阳少恭听到远处传来的清脆笑声,无奈地服下了一粒药丸——罢了,能让他如此开心,他就是再吃一个果子又如何?
半夜,解决掉了天墉城来的人,百里屠苏在方兰生的质疑下默然离去。
巽青跟随而去,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了凤鸣榣山的曲子,虽然是以树叶吹出来的,但是没有任何生涩的地方,应是极其熟悉才是。
“什么人?出来!”
“百里少侠,”巽青从树林阴影处走出,“可是在想刚才的事?”
“无妨。我满身煞气,不为人所喜,怨不得别人。”百里屠苏淡淡地回答,可是巽青却听出了他心里的彷徨之意。
“我能感觉得到,方兰生的话不是出自真心的,这一路他虽颇多为难于你,但是在刚才天墉之人说你杀人之后,他依然站在你这边,就可以看出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
“我闻少侠刚才吹的曲子很是熟悉,少侠是在哪里听过此曲?”
百里屠苏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开口道:“我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叫太子长琴的仙人,他有两个挚友,一个穿着白衣的应是同为仙人,另一是一个名为悭臾的虺……在梦里,太子长琴总是在弹琴,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在弹这一曲……”
不知怎么的,百里屠苏莫名地信任巽青,一些压在心底只敢同阿翔说的事也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话毕,百里屠苏看了看巽青,却见他眼里忽喜忽忧,很是复杂。
这么说,百里屠苏是记起了他么?那么欧阳少恭呢?
夜谈
第二日,一行人出发,由珍珠滩乘船,到达了江都。
欧阳少恭他们要去花满楼寻找瑾娘卜算玉衡的下落,巽青不愿去闻胭脂酒肉味,便要求自己在城中转一会,提议晚些在客栈集合。
江都的风景非常不错,临水而建,加之此时正逢桃花盛开之际,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巽青沿着水中所建的廊桥慢慢地走着,最后竟是走进了一所寺庙之中,这里的香客不少,却都自觉地保持着安静,香烟袅袅,钟声浩荡,倒有一番佛家清净之地的神圣感。
走进大殿,巽青抬头一看,那坐立的佛像面容柔和中带着威严,眼神慈悲,可是眼底却有着无情的冷漠。
世人,从来只能靠自己,神从来不会拯救谁,只会将人推入万丈的深渊。
想到这些,巽青暗叹自己的情绪情感越渐多了起来,便找了一个清静临水之地,将琴放在膝盖上,缓缓地抚弄起来。
过了许久,直到那些情绪再度被掩埋,巽青才停下,回到客栈中。
而这时,百里屠苏也陷入了梦境之中。
“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仙人太子长琴,于不周山行止无端,招致弥天大祸,天柱崩塌,生灵涂炭,三界旷日奔走,终平劫难!然溯源穷流,今天降责罚!即日起,祝融、共工往渤海之东无底归墟思过千年!”
“太子长琴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轮回之中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
太子长琴被剔除仙根,贬下凡尘,但是他的魂魄却留恋在榣山迟迟不愿进入轮回:“你为什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