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还是谈煊看不下去了,直接停下来问他:“小川,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闻逆川先是一怔,而后又想起昨天刚看的话本,狐疑地看着谈煊,问道:“将军,你今儿是不是还没去看他?”
“什么?”谈煊一时没反应过来。
闻逆川抿了抿唇,说道:“就是……您的那位。”
本来闻逆川记不住事情,谈煊就生过好几次闷气,这回竟然直接问上了。
只闻谈煊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还关心上他了。”
“关心将军罢了。”闻逆川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今天不去。”谈煊又说。
“为何?”闻逆川又问。
只闻谈煊轻笑了一声,悠悠道:“他这两天傻了,过两天再去。”
说完,他转身就往前去了。
留着闻逆川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偷吻
自那日之后,闻逆川总是没来由地想起谈煊那位“爱人”。
吃饭的时候想,就寝的时候也会想,真是奇了怪了,或许是因为好奇,他很好奇谈煊这样的人,到底会同谁有如此深的牵绊。
可转念一想,像谈煊上门求亲的人估计能从越城排到京城去,毕竟,权贵出身不说,还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做派,身上还套着四年前平南之战的光环,相貌又极为出挑……啧啧,闻逆川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日第几次走神了,手里还拿着苗疆神女留下的典籍,脑子却在想谈煊。
说到底,如若他真是军师的话,谈煊只是他的主帅,顶多算个聊得来的朋友,哪能为这样的人频频走神。
闻逆川都开始发自己的脾气了。
况且,谈煊也明确说了,他有爱人,有一位同为男子的爱人。
这么想着,谈煊回来了,人朝他走过来的时候,闻逆川还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心中所想化了形,眼神逐渐聚焦的时候,才意识到,谈煊是真的回来了。
“小川,今日喝药了吗?”谈煊进来第一句就问他。
而后,少年一只手托着一壶酒,一边朝他走来,一边单手脱下略微沉重的外衣,随手挂在了矮桌旁的木架上。
“喝过了。”闻逆川有一瞬间的眼神躲避,那不是因为他撒谎,而是因为他方才一直在想谈煊事,生怕对方看出端倪来。
然而,谈煊早就看出来的,或者说,闻逆川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会注意到。
“喝过了?”谈煊说话音调微微上扬,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带了些压迫感,“既然都喝过了,那你心虚什么?”
“我有心虚吗?”闻逆川轻咳两声当做掩饰,而后意识到是方才的眼神躲避之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手揉了揉眼皮,又说,“看了一整天的书,眼睛乏了而已。”
果然,他一说乏了,谈煊就心疼地蹙起了眉毛,可鉴于两人目前处于“不熟”的状态,他又不敢直接上去关心,只怕会吓跑闻逆川。
“那你探究出结果了吗?”谈煊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具体的结论没有,但确实有些发现,”闻逆川顿了顿,接着说道,“苗疆神女确实是研究了一套控制傀儡的方式,然而这种方法个体的差异太大了,不成功的会直接暴毙,所以她并未能将此方法推广,只能压箱底了。”
“那她为何要做这样残忍的研究?”谈煊又问。
“或许是为了军中需要……就我手中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稿纸看来,她似乎是迫于压力,不停地在研发让人不知疲倦的药剂,发展到最后,做成了类似‘傀儡’这的活死人,再后来,直接用死人做傀儡。”闻逆川回答道。
但话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
是闻逆川先垂下了眼,主动躲避了谈煊投过来的目光,而谈煊见他不说话,自然也不敢贸然开口。
这些日子,闻逆川一直在研究苗疆神女留下来的遗稿,但就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他认知里那个和蔼又温柔的母亲,竟然做过这样残忍的事情,这让闻逆川觉得难以接受。
他不停地在骗自己,母亲大概是受制于人,被迫做出这些事,可静下心来一想,难道母亲真的是无辜的吗。
遗稿的字里行间透着的都是冰冷的试验和在试验后的经验反思,神女也有在某些角落记录了当时的心绪,但似乎都是因试验失败的惋惜,却并未那些鲜活生命被折磨而感到愧疚。
思及此,闻逆川沉默了,也不得不沉默。
他不知道谈煊是否清楚,苗疆神女其实就是他的母亲,或许不知道吧,如若知道的话,谈煊又会怎样看待他这个“恶人”的遗孤。
最终,短暂的沉默还是被谈煊打破了,只见他目光柔和,说话的声音很低,显得格外温柔:“小川,那不是你的错,你无需感到愧疚,更不要觉得有压力。”
闻逆川一怔,眼前闪过一丝错愕,张口说话的时候像是有什么梗在喉间一般:“你、你知道我是……”
“知道。”谈煊回答得干脆。
原来如此。
闻逆川睫毛扑闪,心中被一阵无法忽视的闷感包围,原来他知道啊,他全都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闻逆川又问。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谈煊语气很淡,似乎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你自己告诉我的。”
闻逆川又是一阵诧异:“我告诉你的?”
“嗯。”谈煊很轻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先前的自己,连这样的事都告诉谈煊了,闻逆川越发难以猜测,他和谈煊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如若只是单纯被谈煊雇为军师,他定是不会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