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此意。”黑袍人说,“不过这蜉蝣只有一个,二位今日必定只有一人能取得此物,在下的意思是,二位先行商榷,我们和气生财,彼此透个底,如何?”
晏伽警觉起来,难不成这人早就发现自己没打算交钱拿货了?
孙渠鹤则神色自若,不像是没底气的样子:“透底的意思是……”
黑袍人道:“踏入明月乡的灵修都该知道规矩,凡来此者,皆须自备现钱。你们随我到屏风后面,待我点过二位所备钱财,自然会有定论。”
顾年遐拱了拱晏伽的后脖子,眼睛亮晶晶瞧着他,看那意思大概是怂恿他直接上手抢,少跟对方虚与委蛇了。
晏伽点点头,忽然伸手把顾年遐扯过来,举到那黑袍人面前:“这个给你,我们换换。”
顾年遐:“嗯?”
黑袍人也愣住,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扯了扯嘴角:“公子……”
晏伽趁他注意力都在眼前,猛然抬腿踹向对方下盘,一脚将黑袍人踢飞出去几丈远,撞得身后桌椅陈设七零八落,激起好一阵摔砸之声。
孙渠鹤在旁边吓了一跳,很快便反应过来,大惊道:“什么,你原来也打算明抢吗?!”
“脑袋有病才花那么多金子买这个!”晏伽头也不回,“等一下,什么叫‘也’?”
孙渠鹤噎了噎,问:“你要这蜉蝣做什么?”
晏伽道:“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没给黑袍人喘息的机会,将顾年遐放到桌上,冲上去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手掌摸到的生硬触感让他当即确定,刚才的怀疑并不是错觉。
晏伽一把掀开了黑袍人的面具,只见面具之下竟然是一张木头做的人脸,明晃晃一具假人。
“我当是什么东西。”他冷笑道,“非人之物,还在此东西跳梁,幺幺作态。”
可这木偶的嘴巴还在动,发出木榫摩擦的响动:“你们走不了了。”
“先担心你自己吧。”
晏伽扯着木偶的头,一步步走到了关着蜉蝣青年的笼子前。这时顾年遐也化回了人形,挥拳就要砸向那道铁锁,被晏伽轻轻拦住,说:“不用,别把手砸疼了。”
他说着,伸手提起木偶的脑袋,狠狠往铁锁上撞了过去,一边撞还一边捂着顾年遐的眼睛,声音懒懒的:“小孩子别看,晚上做噩梦。”
孙渠鹤看着面无表情凌虐木偶的晏伽,倒吸了一口凉气,汗毛倒竖,觉得这人真是个恶徒,每一下都是死手,若此时被他抓着的是个活人,怕是脑浆都要溅一地了。
场面并不血腥,黑袍人的头被一下下砸在笼子上,破烂的木头脑袋里崩落出许多机巧零件,滚落满地。
这时孙渠鹤肩头的玄鸦忽然两眼放光,一跃而下,低头猛啄那些鸡零狗碎。孙渠鹤又震惊又尴尬,扑上去捏住玄鸦的脖子,难堪道:“你疯了么?!吐出来!”
终于,在木偶的脑袋彻底粉碎的那刻,笼子上的锁也咔嚓一声断开了。顾年遐利落地打开笼门,向里面的银发青年伸出手:“来。”
青年伸手搭在他手掌上,皮肤冰冰凉凉的,困惑地望着顾年遐,静默了半晌,居然开口讲话了:“北……”
“嘘。”顾年遐把手放到嘴边,摇了摇头。
晏伽把木偶僵直不动的身躯丢到一旁,陡然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方才他进来时,屋内虽然有些发闷,却并不像此时此刻这样毫无生气,仿佛屋里的一切都凝滞了,除了四人的呼吸外,便再无其他气息。
连那些花草都丧失了活气,虽然还好端端立着,但晏伽五感通灵,能觉出其上的肃杀之气来。
——那是死物的气息。
晏伽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猛一扭头,只感到四周都是盯在他们身上的眼睛,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他能确定,“那种东西”就在这里。
忽然间,众人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抖动起来,像是收紧的口袋那样开始慢慢向中间聚拢。晏伽反手抓住顾年遐,沉声道:“不太妙,快想办法出去。”
孙渠鹤将玄鸦扔到肩上,抽出腰间的佩剑,一道寒芒插入地面,带出来鲜红的血丝。她眸色微沉,转头对晏伽说:“这屋子是活的!”
晏伽来不及想其他,直接将那蜉蝣青年扛到肩上,一手拽顾年遐,三两步走到门口,一脚踢了过去。没想到那原本硬邦邦的木门竟然变得像棉絮一样,顷刻就将他的腿卷了进去。
顾年遐急了,一剑劈过去,那扭曲的门框应声而断,断面处仿佛被削下的血肉,淌落着猩红的鲜血。晏伽觉得方才右腿被卷进去的地方隐隐作痛,也没放在心上,对身后几人道:“退后些。”
没想到孙渠鹤一步上前来,举剑道:“你们才要退后——当心了。”
【作者有话说】
晏伽:什么钱?没钱!没听过买东西还要给钱的!不行你把我杀了吧(叉腰)(理直气壮)
年年:(掰着山竹瓣儿算钱)
雷光恍如昨
晏伽怔了怔,也没说什么,自觉地向后退去。
孙渠鹤手握长剑,一剑挥出,霎时间周围的光影都为之变色,扭曲的门墙被她生生劈开,血肉泼散,乍看竟然与活物无异。
这时几人才看见外面的情景,先前座无虚席的看台已经空无一人,那些灵修连带着仙宠全都不知所踪,某种死气沉沉的威压扑面而来,与方才戏台之下那间诡异密室别无二致。
“御剑,先冲出去再说。”晏伽甩出双刀,两端一合,赫然是把修长的单手刀。他一边扛着浑浑噩噩的蜉蝣,另一手拉住顾年遐,足下劲风乍起,瞬间便腾到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