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和他领证了,竟然不知道?”孟平乐轻蔑地笑了,他笑起来倒与孟时景有几分相像,“简单来说,你嫁给他,我就无法顺利继承遗产。所以我绝非真心想为难你,只是他一直从中作梗,我别无选择。”
林郁斐默然看他,正消化新信息,眉眼挤在一起,慢慢凝成不屑。
“你好像忘了你自己做过的事。”林郁斐冷眼看他。
“对啊,我做了,可他也默许了。”孟平乐重新站起来,让手下递来一封文件袋,慢悠悠拆解密封绳。
“他阻止了你。”林郁斐强调。
“你不妨再想想,他怎么能刚好,在那个时间、那个紧要关头,破门而入呢?”
孟平乐顿了顿,声音的空白敲出一记闷响,敲在林郁斐混沌的回忆里。
“我猜猜,他当初和你解释的是,一直有人在附近守着你,是吗?”
回应他的,是更长的空白。
孟平乐勾起嘴角,轻飘飘揭开那夜最真实的时间脉络,“所以你被绑上车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他知道一切,他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入场,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你别胡说!”林郁斐抖着嗓子,强行切断他的话。
“冷静些。”孟平乐假意安慰,将一叠装订完整的合同扔到她膝上,“你是聪明人,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
“包括这一次,在他的故乡,哪间房子住着什么人,他怎么会不清楚?”
半真半假的话,比真相更能动摇人心。他轻声细语,如他身份该有的斯文模样,狭长眼尾漫出一点儿猩红。
孟平乐显得十分好心,感同身受、以己度人凝望她,“我想,我们都不喜欢被利用。只要你签了这个合同,放弃基金管理的权利,你就不会再被他利用了。”
“你不想看看,他的真心吗?”
孟平乐直直凝视她,像一簇强烈而不可避的阳光,直射入湖水深处。
在她膝上,一叠合同纸的重量微不足道。
白纸在颤动,可密闭室内平静无风,震荡只能来自她的膝盖,也可能来自她的心脏。
于信任崩塌的悬崖,猎猎山风自下而上,她想起因为录音笔损坏而哭泣时,孟时景露出鲜少有的赤诚神色,说愿意做她的证人,即使竹篮打水,即使以卵击石。
林郁斐不相信,那样的眼神,是可以精心扮演的。
茶室内一时无人说话,这场谈话没有得到实质性成果,徐厅长轻轻叹口气,向陈铭摆手,示意他先出去,这里只剩他和孟时景。
快到正午时分,茶桌上一盏果盘散发淡淡香气,总让人分神。
“这个价格不是陈铭一个人的事儿,你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来,靠这个价格才维持渠道稳定,你也知道。”徐厅长有些疲惫。
竹篾编织的宽口果盘被孟时景伸手一推,红果子晃动得好像还在枝头,让出一块干净的桌面。
孟时景点开手机,屏幕亮着白光,朝徐厅长方向移动,那是电子合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