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思人到这个份儿上,酸楚之情已然造极。
周玹暗叹一声,摸遍袖中寻出柄折扇,解下白玉扇坠来赠常清念,生怕晚一刻便要惹得芙蓉泣露。
椒房殿已近在眼前,常清念默契地缄口不言,只于寂静相视中伸手接过,仍旧妥帖地收进怀里,贴在心口。
周玹顿觉指根发烫,登时不敢再多看,转身步入椒房殿。
常清念缀行在周玹身后,经过门槛时垂眸提起裙裾,睫下闪动着清浅笑意。
八仙纹金炉中焚着清幽的降真香,却仍掩不住殿内病气沉沉,四处皆充斥着药汤挥之不去的苦涩气息。
皇后斜倚在罗汉榻上,瞧见周玹与常清念一前一后进来,本就颓黄的脸色更是萎靡几分。
殿中一位身着仙鹤法衣的道长背对门口,手中端持麈尾,似是在与皇后交谈。
听到众人朝周玹请安之声,道长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癯儒雅的面容,颌下三缕长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此人正是青皇观的观主——虚岸道长。
虚岸道长认得周玹,见状立马稽首行礼道:
“贫道见过陛下。”
举手投足间,正紫道袍飘然,仿佛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度。
“道长请起。”周玹淡声命道。
虚岸道长谢恩后站起身,这才顾得上将目光投向周玹背后。
瞧见常清念的刹那,虚岸面上笑意忽而有些牵强,但很快重又恢复泰然,颇给面子地拱手道:
“妙真道长。”
猝然见到此人出现在眼前,常清念不由微微蹙眉。
没成想皇后这么快便将虚岸宣进皇宫,看来病势当真凶险。
感到承琴从旁扶了自己一把,常清念强压下心头憎恶,敛目还礼道:
“虚岸道长。”
不知怎的,门前忽然一阵风起,吹开了常清念一直敛起的轻纱。
脖颈处那块刺目红痕,顿时毫无遮掩地落入皇后眼底。
皇后黯淡无光的眸子骤然一缩,震惊地盯着那抹红印,几乎要将常清念的肌肤灼出一个洞来。
不经意间对上皇后含恨的双眼,常清念似是才反应过来,抬手将轻纱重新拢回颈侧,朝皇后欠身笑道:
“夏日里蚊虫甚多,长姐也要留心,夜里记得命宫人点上蚊烟。”
常清念颈上的红痕鲜妍暧昧,一看便知并非蚊虫叮咬所致,那分明是……
皇后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阖目偏过头去,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她怎么也没料到,皇上竟会凉薄至此。眼见得她已病得起不来身,却仍要与常清念滚入红绡帐底,做一对交颈鸳鸯。
名分
宫人们手捧香珠、绣帕和漱盂,黑压压跪倒一地。
周玹举步从其间越过,掀袍落座在榻边,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见皇后脸色有异,周玹刚舒展开的眉头不禁再次皱起,出言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