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泛着轻疼,但常清念并未理会。
只任由一颗殷红血珠渗出细微裂口,堪堪悬在莹白额心。
霎那惊魂,妖冶艳极。
如同久覆尘土的神像终于剥落泥胎,羊脂玉仙人露出眉间一点朱砂。
可哪里有什么救苦慈悲相,她分明是一尊嗜杀极恶神。
既然世间无人替她讨回公道,那她便掌中自握屠刀,举身决堕九幽。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守在外间的宫女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却见皇后已然没了反应。
待御医并宫人们涌入内殿时,常清念早已换上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只见她眸光震颤,徒劳张着嘴,哭喘噎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显然是悲痛至极。
被匆匆赶来的众人推挤到外围,常清念终于顾得上抬手抚摸额间。
血珠沾染在指腹,常清念仿若着魔般将指尖含进口中,将那抹腥甜尽数勾卷入唇齿间。
听得御医诊出皇后六脉已绝,常清念重又扮起柔弱,慌乱拨开众人,踉跄几步扑倒在榻前,凄厉地哭喊道:
“姐姐!”
周玹闻讯进来时,入目便是这摧肝动腑的一幕。
周玹快步走到近前,垂眸扫过榻里,忙将女子从地上扶起。
随后轻轻抬手,覆上常清念双眼,不忍让她再看皇后死前惨状。
常清念转头伏在周玹怀中,看似哭得双肩直抖,实则全然是大仇得报的激动欢悦,心底疯狂叫嚣着快意。
仿佛还没享受够这一刻,常清念倔强地拉下周玹的手,不管不顾地扑跪去榻边。
望着死不瞑目的皇后,常清念背对众人,几乎快要压不住脸上放肆的笑容,嗓音却好似可怜地发着抖:
“姐姐,姐夫已经来了,您便安息罢。”
遇喜
四月廿二卯正一刻,大行皇后仙驭升遐,当日于椒房殿中小殓,皇帝与常妃均在旁看视。
廿五,经司天监选定吉时,请大行皇后升入吉祥轿中,奉移至泰安殿内,行大殓礼。
自此,京中王公大臣、内外命妇俱成服,每日朝、夕举哀哭临。
常清念方从泰安殿行礼回来,匆匆用罢茶饭,晚间仍要回梓宫前守灵。
因着操持国丧一事,阖宫上下皆忙得脚不沾地,暂且还顾不上为新妃腾挪宫室。故而眼下,常清念仍旧住在凤仪宫偏殿。
崔福倒是奉命指了几个宫人过来,说是供常清念先使唤着。
可常清念尚没工夫探清他们底细,便仍只留承琴在殿里伺候。
承琴从冷水里投了帕子,替常清念敷着红肿的眼眶,低声劝道:
“我的好小姐,您便多少顾惜些身子罢。若把眼睛哭坏了可怎么是好?旁的主子娘娘们,哪个不是做做样子罢了,您又何苦这般动心劳神。”
常清念一身素缟,未免更衣梳洗耽搁时辰,纵然累极,也只坐在炕桌旁倚着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