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你说这肉咋分啊?这么多肉,够咱吃一个冬天了!”曹广志四下打量,确定附近没旁人后,还是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钱有才的主意。
袁大勇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的拍了下曹广志的肩膀,笑话他,“老虎生,你咋还那么馋!”
“滚!”
曹广志当即就踢了袁大勇一脚,距离袁大勇远了一些,他最讨厌别人喊他这个外号。
他这外号盖因小时候闹饥、荒,一直吃不饱饭,老家很多人头天还好好的,晚上躺下睡觉就无声无息的没了。
那时候他七八岁了,已是知事的年纪,懂人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的道理。
所以,为了活下去,只要看到有人手里拿着吃的,他总是不管不顾的飞扑过去,夺过来就塞进嘴里。
任谁再打也咬紧牙关,囫囵个也要咽进自己肚子里。
就是这样他才活了下来,可他落下了“老虎生”这个外号,村里人都说他是老虎生的,不像个人,没有人性。
除了家里的老娘和妹妹,也就袁大勇和钱有才知道他这个外号。
钱有才知道他的过往,也从不会喊他的外号,就袁大勇,不知道是不是他吃进去东西,养分全长到了身高上,这才长的跟电线杆一样,脑子却总是缺根筋。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老曹,我知道你馋肉,我也馋,可这肉咱不能要。”
钱有才赶在两人打闹之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为啥?!那么多肉,他一个人能吃的完吗?再说了,□□是咱们的,要不是咱们那杆□□,他也打不了那么多野猪!”
曹广志当即就不乐意了,他觉得那么多肉,大家平分,他们的□□占一份,大家都一起吃肉,多好。
而且,曹广志没说出口的是,谢秋白不出手,他们也未必就会没命,严格来说,算不上救命恩人。
他说完看钱有才不为所动,就拉袁大勇和他站在统一战线,这可不是平常那些小事,其他的听老钱的没啥,今天不一样,那么多肉呢,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肉。
“大勇,你馋不馋,你想不想吃肉?”
“馋,”袁大勇重重的吸溜了一下口水,他都不记得多久没尝过肉味了,他每月的肉票,全换成了全国粮票寄回老家了,肉是啥味,还是秋收时,他躲在边上闻别人饭盒里头的呢。
可看钱有才虎着张脸,袁大勇到底又补了一句,“老钱说不能要,就不吃。”
袁大勇的话让钱有才满意了,却让曹广志不乐意了,这傻子怎么这么蠢,连肉都能忍住不惦记,那可不是一两半斤,那是几百斤啊,几百斤是什么概念。
一个月一点粮食不吃,光吃肉,都吃不完的程度。
“老曹,我和你一样,也馋肉快馋疯了,可不能吃不能拿的东西,就是不能伸手!
也别说□□是咱们几个的,没有□□就如何如何的话,枪就在咱手里,是咱自己没本事猎不到猎物,还没撵的差点成了猪粪。
要不是谢秋白同志,咱们哥几个还能胳膊腿儿全乎的站在这,想肉吃?
就算命大活着,也要愁医药费了吧?身体伤了残了,不能上工,每月工资从哪来,给家里人吃什么?
做人可以贪心,但不能无情无义,那还是人吗?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钱有才直勾勾的盯着曹广志,不大的眼睛像是两束强光,要照到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他了解自己兄弟,他说出口的话,只是他内心真实想法的一小部分。
曹广志撇开视线,到底没有说什么。
谢秋白这边,钱有才几人走远了后,张建国看着小山一样的大野猪,只感觉不可思议,这么大块头又凶残的大家伙,就这么一下轻易的解决了?
“你们是怎么会碰上野猪的,有杆□□在手里,怎么还这么狼狈?”
从没摸过枪的张建国,唯二的两次见人开枪,全都是谢秋白。
不知不觉中,这给了他一个错觉,就好像开枪击中目标是件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很轻松简单的事情。
“这么简单,当时你怎么不抢着要枪?当时我们从你趴的树下跑,路还更近呢。”
郑多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怼张建国。
他没想到张建国竟然是这样的人,不就是为了在谢秋白面前刷好感度,然后等机会来了,好进维修站嘛。
竟然悄不声儿的背着他,做出和谢秋白一起来砍柴的事,明明说好了公平竞争的。
团场要建维修站的消息还是他打听来的呢,用了他一尺布票呢!
“这不是当时不赶趟嘛。”张建国强行辩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郑多海。
昨天他没去上工,请假理由是腰岔气了,早上时郑多海还问他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去看医生。
他一个学中医的,装起病来简直手到擒来,症状轻重拿捏的更是丝毫不差,任哪个国手看了,也得下诊断好好休息两天就行了。
现在可好,装病装的再像,也挡不住被抓了现行,谎言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戳破了,连一点可补救的余地都没有。
谢秋白看这俩人,又开始斗嘴,就很不理解,他们天天住在一个宿舍,一个老家的,还是同批下乡的知青,他们上工都是在一个地方安排一样的活,那么多时间和空间,用得着大老远非得跑到他面前吵?闹腾的他连休息都不安生吗?
最近几天,他莫名其妙就被动的成了两人斗嘴必备的专职观众。
谢秋白是搞不明白这些人了,任由他们你说一句我还一嘴,斗的不相上下,他恢复了下力气后,就拄着长枪,去看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