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话说得倒有几分真心。
&esp;&esp;文润津确实觉得,是文慎儿太不识大体了。
&esp;&esp;前些日子,风陵突然传出音讯,说是云中君封如故想求一个道侣双?修。
&esp;&esp;不论他年纪轻轻便得“君”号的地位,也不论各道门欠他的天大人情,云中君的天赋与道行谁人不晓,道门中人只要与他双修,不论男女,都于修行有大大的裨益。
&esp;&esp;虽说公开征集道侣一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但既是封如故做出来,那便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esp;&esp;各家都请了冰人登门,送上适龄女子画像,夸得天花乱坠。
&esp;&esp;封如故收了画像,择来择去,择定了文慎儿。
&esp;&esp;二人生辰八字契合,家中尊长又赞同,于是,自然而然,好事将成。
&esp;&esp;谁想,万事俱备,却在文慎儿这里出了岔子。
&esp;&esp;文慎儿年方十八,又生来美貌,心高气傲,父母不经她允准,取了她的画像去给别人品头论足,她怎受得了这等侮辱?
&esp;&esp;她气冲冲上了风陵的“静水流深”,要见封如故讨个说法。
&esp;&esp;结果,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砸了一套茶盏,甚至按剑闯入了卧房。
&esp;&esp;眼见到封如故在内间酣然安睡,文慎儿只觉自己被大大轻慢了,指着封如故痛骂一顿,回去就上了第一回吊,宁死不嫁。
&esp;&esp;听完事情前因,常伯宁道:“这便是师弟不妥了,怎能这般怠慢文姑娘。”
&esp;&esp;文润津憾道:“是我们把女儿宠得没了边际。”
&esp;&esp;“罢了。”常伯宁接过被退还的聘书,态度温文尔雅,倒不像生气的样子,“文姑娘不愿,我们自是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esp;&esp;见常伯宁未曾发怒,文润津舒了一口气,脑中却又开始谋算另一桩事。
&esp;&esp;两家现在是关起门来说事,文润津当然乐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esp;&esp;可这婚事也是定了些时日的,道门中知之者甚多,一旦公之于众……
&esp;&esp;若是说自家主张退婚,难免被人嘲笑;若是如实道来,女儿云英未嫁,又难免落得个难相与的名声……
&esp;&esp;思来想去,文润津冒了个不能与人道的主意。
&esp;&esp;――哪怕救过那么多人,封如故依然是那个封如故。
&esp;&esp;自傲、孟浪、蛮横、无礼、慵懒、漫不经心。
&esp;&esp;他向来名声不好,也不差这一桩。
&esp;&esp;左右退婚一事也不可能不得罪风陵,只传些和封如故相关的风言风语出去,应当也不打紧……
&esp;&esp;见过了常伯宁,文润津还要去“静水流深”拜会封如故。
&esp;&esp;没想到刚出青竹殿正殿,他便撞见了封如故。
&esp;&esp;他靠在藤躺椅上,左手托一柄纤长的竹烟枪,右手边放着一把桃花伞,占了外面通往青竹殿的大道中央,一摇三晃,好不悠闲。
&esp;&esp;听到身后响动,他回过半张脸来。
&esp;&esp;封如故左眼是浓淡生宜的好看,如有水墨精心点染,半睁未睁时,让人想起志怪小说中破败寺庙里常见的艳鬼狐仙,然而右眼却隐于一片单片水晶镜片下,在阳光辉耀下看不分明,实在遗憾。
&esp;&esp;封如故吐出一口竹香烟雾。
&esp;&esp;朦胧的烟雾,让他鼻翼右侧生的淡淡一点小痣看上去不那么清晰了。
&esp;&esp;他冲文润津点了点头,连身也没起:“老丈人。封二这厢有礼了。”
&esp;&esp;文润津被他一声“老丈人”叫得直起鸡皮,忙上前赔罪,把来意陈明。
&esp;&esp;封如故应该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他放任手上的竹烟枪烧了几秒钟,才把玉烟嘴放入口中:“是吗。”
&esp;&esp;文润津刚想再说些什么,封如故回过头去:“文道长,好走。”
&esp;&esp;……改口如风。
&esp;&esp;逐客令都下了,文润津也没脸再待下去,诺诺拜过云中君,刚与封如故擦身,道袍便被人从后一把抓紧。
&esp;&esp;封如故侧身道:“还有一事。退婚事由,文道长打算如何对外公示呢?”
&esp;&esp;文润津心里一跳。
&esp;&esp;眼见他的沉默,封如故颔首:“我明白了。”
&esp;&esp;文润津一骇,立即解释:“云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