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胳膊很有力,舒远慢慢转动身体,小心翼翼。
为了让舒远少用力,董立彬有将她抱住几秒。那种感觉很妙,虽然只有几秒,但在他的怀里,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身上有含笑花的
香气。
努力让自己安全的靠在垫高的枕褥上,舒远小小声:“谢谢。”
“不客气。”董立彬还是那么镇定自若,大大方方的。这又让舒远觉得,刚才那几秒的暧昧无迹可寻,只是她自己小器的误会。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董医生问。
舒远试着喘口气,“好象好一点了。”
“真的有好一点吗?”
舒远再试试呼吸,确定,“是,好点了。呃~~为什么是你来换营养液?”
董医生还是那个老答案,“护士站人手不够。”他又问舒远一遍,“现在有没有感觉更好一点了呢?”
舒远苦笑,“你给我仙丹了吗?哪儿有那么快?”
董立彬悄声嘀咕,“我是着急。”嘀咕完这句,就再没话,安安静静立在那里。
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所以舒远的脑子被床前立着的,这位清俊儒雅的医生搅得乱七八糟。想愣掰出点什么,打破这病房里难言的静默,嘴
里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两人的目光在沉沉浮浮的灯光里交汇几次,又都不自然的避开来。
“我先回办公室了。”默然半晌,董医生斯斯文文的说,“要是痛的厉害叫令堂来叫我。”转身走两步要出去,又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个
整洁的小纸包,打开来,满屋子弥漫起含笑花的幽幽芬芳。这次的两朵含笑花,被安置在舒远的床头,香气袅袅,犹如一团甜梦。
舒远的疼痛翌日一早便消除贻净,这让舒妈妈放心不少。拎热水给舒远擦身时,一直碎碎念,“这可都遭的什么罪啊?瞧瞧,后背的骨头
都出来了。”
舒远还是嘴硬,“瘦是流行好不好?一边治病,一边减肥,出医院门我就以美女了,两全其美啊。”
话是这样说,想到昨天晚上曾意图放弃自己的可怕念头,舒远心中生出无限愧疚感。怎么敢?自己怎么敢因一时痛苦那么想?她根本没那
种权利和理由放弃自己,她凭什么逃避责任,让父母老无所靠?以后不会了~~舒远一时感慨,对妈妈说:“对不起哦,妈。”
“嗯?什么?”舒妈妈不解其意。
舒远傻乎乎笑,“妈,我生病前偷偷穿过你的那双新皮鞋,还把跟给弄坏了,真抱歉,等我出院后拿去修鞋的李老伯那里给你修修?????”
喉咙再痛,胸口再痛,都会过去的,舒远相信这一点,她不是一天比一天精神吗?所以,忍忍就好。舒远自己也会找乐子,中午大家都午
睡的僻静时刻,她拿着纸笔,在走廊的镜子前画自画像。董立彬穿着他的白制服,系了条碎花细格子领带,背着两手,闲闲在走廊晃过,插嘴
,“听说能画自画像的人,都是个性坚韧的人,因为他们能很勇敢的看见自己身上的优点和缺点。”
舒远吊眉一笑,“过奖过奖。”画拿给董立彬看,“医生给点建议吧。”
董立彬捧着画纸,倒抽口凉气,所谓自画像,不过就是一个个类似外星人的怪物,每个外星人,都拖了条长鼻子~~不,注解是说,那叫
防毒面具,面具形态各异,还有编号。董立彬镇定下来,赞叹,“构思真独特。”
舒远不客气,“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创意无限好。”
“你是美术专业的?”
“不是,建筑。我不学美术专业是艺术界的损失。”
董立彬那表情,“女生学什么建筑?”
舒远严肃,“那是个很棒的专业,女生当然也可以做出色的建筑师。”
董医生鼻子里哼一声,好像不服气。又看看那些奇形怪状的戴防毒面具的长鼻子外星人,道,“这么恨胃管吗?”
“恨,”舒远一把夺过自己的大作。”义正词严,“尤其恨明明有细胃管,还给我用粗胃管的医生!”
“那是因为我们这里没有细的了,我从楼上肠胃病区找到细的已经来不及??????”董立彬话没说完,瞅着舒远,面孔竟红了。手极不自然
的摸摸后脑勺,彬彬有礼的向舒远欠欠身,“我要去忙了,你好好休息。”扭头逃走。
舒远独自留在镜子前,继续画她的长鼻子外星人,嘀咕,“不知所谓。”话是这么说,镜子里的女孩儿,虽面色苍白,嘴角却越咧越大,
笑不可抑,很甜!
舒远的胃管,在舒入院第十六天,终于被革命掉了。说起来,要感谢肇事的实习生,他那个复式一截棍弄的摇摇晃晃很不牢靠。舒远每天
早上刷牙本来都会因为胃管而呕一阵子,结果,这天早上因为呕的特别厉害,那条胃管就像董立彬曾经说的那样,被呕出去了。
想到要再插一次胃管的恐惧,舒远吓死,又哭~~好像早上时间人会特别脆弱一样。重点是,因为胃管拉出的过程,上呼吸道受到刺激,
黏液超级多,她不得不一边哭的淅沥哗啦,一边擤鼻涕擤的哗啦淅沥,丑到无法控制。
舒妈妈去垃圾站丢那条看起来实在是有点恶心的胃管。
刚刚上班的董立彬被惊动来,站在舒远旁边,一厚沓一厚沓的纸巾叠的好好的拿给她擦眼泪和鼻涕。
这让舒远更伤心。空窗半年,好容易遇到一个帅哥,职业高尚,个性温柔敦厚,难得的是好像对自己还蛮有兴趣的样子,偏偏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