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陶家舶,是基于裴淮年没有在5年前拔掉他失去真正自由的翅膀。
真正的自由,是拥有选择放弃的权利。
裴淮年看到这一点,宁愿用两人之间的破裂,用自己极端的手段也要保全他一直保有陶家舶,这个独立人格的可能。
陶家舶突然想到francis,光艳夺目的明星,光环之下又藏着怎样的阴影。
他没有因为爱情妥协,也没有因为物质妥协,诚然因为他是一个骄傲的,拥有独立人格和正确价值观的人,这条路上藏着很多岔路口,在前方给他点灯的…
是帕特里克吗?
林苟见他沉思,问:“想清楚了?你打算原谅他吗?”
陶家舶还没想清楚但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我没有恨过他,过去现在都一样”。
“还打算继续在一起?”
陶家舶摇头,说不知道,还没想好。
林苟走了以后,里克先生在午餐前接了一个电话。陶家舶还坐在落地窗前,里克蹲在地上,在黑环上输入几个数字,轻轻地嘀一声,脚环被解开。
陶家舶迟缓地垂头看过去,不等他问,里克先生说:“是少爷吩咐的,另外,他今天不会回来吃晚餐”。
陶家舶点点头道了谢,里克先生紧张地看着他纹丝不动的样子,语气罕见的有些急迫,“陶先生如果有疑问,不妨给少爷打个电话”。
他们已经有超过24小时没有说话了,裴淮年不回来,里克却知道他在等陶家舶的电话。
陶家舶活动了脚腕,没什么问题,站起来,冷声地说:“我没有疑问,本就是属于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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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一件厚外套就出门了,没有叫司机也没有打车,随意走在街上,呼吸着很久没接触到的冬日街头。
30分钟后他出现在手工店门口,科博先生不在,他店里的一个学徒接待了陶家舶。
“你是科博先生的朋友吗?他出去了,很快就回来”,陶家舶说不着急,自己只是随便转转,对方便扔下他重新回到木料中。
他是一个雕刻爱好者,手法娴熟,陶家舶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夸奖他。
对方笑说自己的雕刻不是科博教的学生里最好的。
陶家舶便问最好的是谁,学徒想了一会,说他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听科博先生提起一位先生,极富有,也最认真,还聪明,前前后后学了一年,只刻一个作品。
陶家舶心念一动,问是什么作品,在不在店里。对方摇头,说店里有一个残次品,但他看过,其实做得很好,不知道那位先生哪里不满意,他指了指角落一个展架。
陶家舶走过去,很难说清,短短几步,方寸之间的店面,他为什么心跳如雷。
被一个玻璃盒子罩着,与一万公里之外上海办公室桌上那只船一模一样。
顶好的材料,每一个看到这件作品的客人都问科博先生是否出售,为什么得不到主人的青睐。
科博先生摆手说是非售品,至于为什么不卖…科博先生回来以后,亲口对陶家舶说:“大概因为礼物的主人值得一件世界上最完美无瑕的作品”。
陶家舶离开手工店,独自在外面吃晚饭。
西餐店里三三两两的人,陶家舶咀嚼着牛排,思绪仍然停留在店里。科博先生说他拿到的礼物并不是最近完成的,在完成那件作品以后,裴淮年就没有再做过船。
科博先生问他为什么?学了这么久,再做一件也会一样完美。起初他以为是裴淮年的时间太金贵,抽不出时间浪费在这件小事上。
在他与裴淮年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问过,裴淮年说:“我的船已启航”。
明镜似的银制餐具倒映出陶家舶的眼睛,他放下手里的刀叉买单离开。走到泰晤士河边,找了一个长椅坐下。
伦敦桥上来来往往的游客,桥下是穿梭的船。他裹紧外套,眯着眼看被灯光反射,波光粼粼的水面。
陶家舶天生喜欢水,喜欢河,喜欢海,他烦闷的时候总在水边待着。
世界上所有的水都相通,他们的融合比人类的融合简单一百倍,陶家舶想自由和爱情,欲望与征服,想渺小的人类在自然面前毫无抵抗,又如何抵御时间的洪流。
他有平衡这一切的能力吗?
电话响起,陶家舶按下接听键,对方说:“陶先生,很抱歉晚上打扰您,您交代万名手续一旦办好立刻联系您,我们很荣幸完成了您的委托…”。
结束通话,陶家舶没什么表情地将下巴埋进领口。
他只身出现在伦敦街头,和5年前那个破产留子好像没什么分别。
依然果决,依然冲动,向往自由,肩头挑着一副担子。
又好像变了很多,他开始分析爱情,分辨不寻常事情的源头,去探寻爱与被爱,不安和归属。
一封邮件进来,陶家舶看着锁屏上几个简单的概述,突然想起自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
他在某天夜晚突然醒来,梦到了坎特伯雷,漫天花海尽头的桥洞,一艘小船冒出细尖的船头,一个消瘦的身影撑着船桅。
他睡不着,喝完一小杯威士忌站在阳台望着西北方向,一万公里,跨越陆地和海洋,他突然想留下有那个人名字的东西。
一个永远存在的东西。
于是,有了刚才那笔交易。
对方在邮件附上赠予协议,协议签署后即可生效。
陶家舶又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头顶的黑铜路灯闪烁,他拨通裴淮年的电话。
“eveng,陶”,超过三十多个小时没有说话,裴淮年第一句问候依然保持着足够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