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失约了?”
“是啊,他最初对你的约定是‘在圣域变强后,一定会回来守护你’对吗?”
亚伦点头,天马成为圣斗士回来,然后,他实现了和天马的约定,完成两年前没画完的画,给了天马死亡的救赎,那是他用悲哀和全部的爱为幼年的挚友画出来的画。
戈莱心疼地捧起亚伦的脸颊,叹道:“可是,事实上天马失约了,他变成了雅典娜的圣斗士,甚至对你挥拳,而不是如约定地守护你呀。”尽管很残忍,戈莱仍以怜悯地语气坚定地说,“从一开始天马就没有遵守好自己的约定,对他而言,雅典娜比你更重要。”
听了她的话,亚伦愕然,缓缓垂下头,声音颤抖地说:“萨莎……比我更重要……天马竟然……竟然没有遵守约定……”
“你错了,亚伦。那不是萨莎,是雅典娜,她降生为你的妹妹,是为了监视哈迪斯的肉体,就如同当年她利用我沉睡之际暗算我的从神尼姬,无耻地盗用我的圣衣一样,雅典娜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女神,她利用了你的善良。”
戈莱很清楚自己现在说的这些话对亚伦是什么样的打击,但是斩断亚伦和天马、萨莎之间的羁绊却是保护亚伦最好的办法。
对在轮回空间撒谎如呼吸一样习以为常的她来说,只要她想,她可以把谎言说得和真实一样,她的相貌和声音都很容易取信于人,配合适当的表情,旁人很难看出她说的是真心抑或是虚假,何况亚伦根本不会怀疑人。
听了戈莱的话,亚伦低头凝视自己的右手腕,曾经戴着花环的地方。
幼年的约定,都是虚假的吗?
他置于心中的约定从未改变,就算他弱小到无力保护自己,也依然努力地想要完成约定……目送萨莎和天马离开,结果,被留下的是他一个人……
萨莎就是雅典娜,而天马,对他失约,否定了他给于的救赎,选择朝他挥拳……
“天马……萨莎……”
痛,比天马死掉时的痛更加强烈,仿佛灵魂被狠狠碾碎。
鲜红的泪从清澈的眼中涌出,紧咬着嘴唇的牙齿也染上了血的颜色。
都是虚假,留在原地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花环碎掉了,连同虚假的回忆和约定一并断裂……
戈莱握住亚伦的手,拿出手帕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泪:“你的存在,与任何人无关,命运既然让你降生于世界,世上必定有你生存的理由,不少人觉得自己是命运的傀儡,但其实,每个人都是命运的工匠,不断创造属于自己的传说,你也一样啊,亚伦,你不是为别人而活,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亚伦对上戈莱的眼眸,跟哈迪斯源自神话时代记忆中娇弱女神碧绿色的温和不同,与发丝一样的湖蓝眼眸带着一点梦幻迷离的不真切,却又宁静地安抚着人心。
啊啊,多么高贵宽容的女神呀,不是天马如真实之红的活力生气,戈莱女神是冷静安宁的冰蓝,晶莹的温柔是他的救赎!
买齐了材料,戈莱牵着亚伦到公园,看空幻和高上兄弟在一边玩闹,戈莱摆开画架,调起颜料。
“说起来,我好久没有动笔了,从神话时代之后就没有什么机会,有点生疏了,不介意给我一点指导吧,亚伦?”
被点到名的少年有点慌乱,当目光落到戈莱的画上时,又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是没想到戈莱的画会这么……普通……
出于画家对画的追求,亚伦马上来了精神,开始指正戈莱的错误,戈莱也很快就做出改正。
“呵呵,你知道吗,教我绘画的老师,是哈迪斯哟。”望着眼前的风景,戈莱徐徐地说起往事,“别看他总是严肃可怕的样子,他是一个好老师,可惜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学画的理由只是为了让我的妹妹珀耳塞福涅走出封闭的农神神殿,所以画出一幅满意的画后,我就没有再动笔,画技自然生疏得多。”
亚伦急忙摆手安慰道:“没那回事,您画得很好,只要稍加练习……”
“不可能的啦,我不会用太多时间在熟练绘画上。对我而言,画画是消遣,感到愉快,就画,不喜欢,就停,神的生命很长很长,没有自然死亡,我们有很多时间去学会陌生的事物,因而神不会过分转注于一件事情。”
戈莱停住笔,回头对亚伦扬起笑:“亚伦,你是不一样的,你热爱绘画,即便你的画功没有哈迪斯好,可是你画得很传神。你是用自己的爱在画每一幅画,你画画的理由不在你是否与天马有约定,也不在于能否给他人救赎,而是——你喜欢。”
喜欢吗……确实,他喜欢画画,在和天马的约定前,在看到大圣堂的圣人之画前,他就由衷地热爱着绘画。
接过戈莱塞到他手中的画笔,画笔熟悉的触感上还带着少女微凉的温度,和天马如火般激烈到想保护所有人的热情不一样,戈莱女神是冷,只有仔细去体会,才能感觉到她细腻的体贴。
他想,他找到继续画下去的理由了。
抬头瞄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那刺眼的光芒使戈莱微微皱眉。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说:“你先画着吧,我到那边的树下去睡一会,别用哈迪斯的神力,我想在醒来时看见你画出来的艺术品,不是救赎。”
“好的!”亚伦回过头,笑容灿烂得有点晃眼。
戈莱不着痕迹地避开亚伦诚挚感激的眼神,摸了摸自己剩下不多的良心,到底对纯真的少年撒谎有点不安。
可是看到亚伦恢复笑容,他全神投入她那幅半成品中的转注之后,戈莱很自然地把“忏悔”二字从脑海里给拍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