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转冷,又到了储存脂肪的时节。
就像松鼠收集坚果,海狸加固巢穴,麋鹿长出厚毛,阿萨思也有着自己的过冬方式。
在往年,每当进入深秋,她的胃口都会大增。
或许是动物本能自带的对“缺食”季节的焦虑,或许是恐龙基因刻录的对“冰川时代”的恐惧,她总会不自觉地摄入大量肉食,持续两个月囤积脂肪,哪怕旧区的肉类供应从未断过,她也觉得吃得不够、想要更多。
好在努布拉岛坐落于哥斯达黎加的西南岸,受热带气候影响,它通常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冬季,有的只是以降水量多少来分割的干湿季。
湿季在夏,干季在冬,气温虽有降低,但整体下调不多。
可即便如此,动物对冬季的感知总有其特殊的阈值,基因说“该过冬了”,身体就会为过冬做准备,而身体做好了准备,精神也会投入。
一回生二回熟,阿萨思等待着“生理季”的到来。不料,人类的投食量跟上了,她的胃口却掉了链子。
她似乎生病了,不仅吃不下东西,状态还很低迷。
她不再晒太阳,不再碰电网,连玩水和戳石头的日常都不再进行。每日只是缩在隐蔽处趴着,不喜活动和互动,哪怕苏珊来了也窝着不出。
“好孩子,你生病了吗?”
停止进食后的第三天,苏珊实在没办法,只好请来了实验室的人员。
出乎意料的是,吴博士亲自带着设备到场,他指挥着工作人员搭建帐篷和临时实验室,下令不得惊扰“资产”,只作全天候的观察。
“吴博士,它生病了。”苏珊小心翼翼地提醒,“病得很重,吃不下任何东西,如果你们只是观察而不行动,它会死的。”
亨利放下望远镜,语气轻松:“放心吧,它很健康。”
“只不过是表皮变了色,眼睛看不见,三天不吃东西而已。”
在苏珊脸色骤变之前,亨利止住了冷笑话,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这是蛇类蜕皮前的表现,它也一样,目前正处于这个阶段。”
苏珊喃喃道:“蛇?”
吴博士不再透露情报,只让身边的佣兵将苏珊带走,而他继续投入了观察。
在高科技设备的成像下,第二只资产的身影很快投上了屏幕。
只见它“虚弱”地趴在阴影中,一身银灰色的表皮变得干燥惨白,棕黄色的竖瞳变得浑浊无神,有一层薄薄的“壳”从眼翳上浮起,形状越来越明显。
亨利:“给它增加一些湿度。”
研究员举起了水枪,笼子上空便下起了雨。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增加,“资产”总算挪出了隐蔽处,让身体淋漓在雨水中。
蛇类蜕皮需要一定的湿度和温度,看来它也一样。
吴博士一边记录新数据,一边吩咐助手:“不要漏下一帧细节,它的每一个变化都至关重要。”
要是没记错,它的第一次蜕皮是在实验室里,持续时间不久。
蜕皮完成后,它的体型大了一圈,食量增加了一倍。旧皮的脱落带走了它的疤痕和寄生虫,所获得的好处与蛇类蜕皮后的一模一样。
而眼下,它的第二次蜕皮生在旧区,时隔近三年,也不知会生怎样的变化?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对蛇类的基因融合得相当完美,几乎是“吞”了对方的长处而没有吸收短处。
假如它能像蛇一般每隔一段时间就蜕一次皮,蜕一次就长大一点,那么从理论上说它可以持续成长,直到死亡为止。
毕竟蛇类就是这样,它们会不断蜕皮、持续长大,唯有寿命耗尽才能停下。
如此一来,第二只资产就没有“固定体型”一说了,要是它活得够久,没准会长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显然,不少研究员也想到了这点,但比起博士的淡定,他们颇有些惴惴不安:“吴博士,它……将来能长多大?”
“我不知道。”亨利摊手,“有些资料在实验室里不是秘密,你们也清楚,我在创造它们的时候加入了深海物种的基因,就为了让这部分基因承受住它们不断成长的体型。”
深海物种虽然生得奇形怪状但能长得很大,还是“巨无霸”。
尤其是章鱼,它在传说中留下了“北海巨妖”的称呼,为一代航海者深深恐惧着。但几百年下来,人们只当那是神话,几乎是祛魅了。可当吴博士将它的基因添加到新物种中并用于“长个头”时,意义就完全不同——
从某种程度上讲,科学正在反向证明一些神话传说的真实性。
亨利:“它是突破基因的限制还是死于基因的崩溃,无论是哪种结局我都很期待。”
与此同时,淋够了雨的阿萨思只觉得身上有一张膜在崩裂。
皮肤很痒,像是有一群蚂蚁在咬,令她无法忍受地侧躺在地,难耐地大力摩擦起来。
如同蛇会在崎岖不平的地方爬行、以方便蜕皮,她也撞上岩石的棱角磨蹭,借助外力撕下旧皮,一划拉就是一片。
岩石的棱角被磨平了,她起身朝树木撞去,又蹭着树皮转起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