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怎么还有心情笑?真实情况可比他们说的要恐怖多啦,现在聚集在门下的不仅有皓月宗,还有九渊所有名门正派,他们说你作恶多端,草芥人命,今日不把你这个大魔头手刃而后快,他们就不会离去!”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惨白虚影,大而无神的双眼正满是怨念地瞪着温时也。
温时也不为所动,掀起眼皮打了个哈欠,似乎看热闹看累了,寻了个舒服的侧躺姿势,缓缓闭上眼睛,“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也没有很想活。”
虚影气得跳脚,飘下来,凑在温时也耳边道:“你以为他们会让你痛痛快快死吗?在你死之前,他们还会狠狠折磨你!!把你用滚水烫,用赤焰烧!把你的肉剁碎了喂野狗!!”
温时也挥开耳边凉飕飕的虚影,轻笑道:“这样啊,是有点麻烦……”
虚影眼神一亮。
温时也道:“那我还是先自行了断吧。”
虚影一口凌霄血差点吐出来。
温时也却突然翻身而起,瞳孔里印着冰棺上那个黑洞,眼底闪动着兴奋的狠劲,趁虚影没注意,那只苍白而又遒劲的手朝冰棺上的黑洞袭去。
霎时间,雷鸣轰然而至,青紫闪电似要撕开苍穹,直击魔界。
魔族弟子们被吓得直哆嗦,他们看不见虚影,只看见他们魔尊半倚在冰棺上,墨发披散在肩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只是他青筋凸起的手腕似乎被什么人捏着,虚虚的吊在空中。
虚影打了个冒着青烟的饱嗝,他瞪着歪头看他的温时也,怒目切齿,“你这个疯子!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原主在你上次穿书离开后就不对劲了,整日疯疯癫癫得要寻死,你现在只需弄清楚原主的死亡原因,我们自然会再次放你离开!”
“可你没说,要想出这冰棺,得让我念出一千字的道号。”
“哪有一千字!是九百九十九字!”虚影据理力争,可又意识到999和1000似乎没有本质的区别,生硬地转移话题,“宿主,我记得你以前没懒成这样吧?怎么去现世走了一遭,气质这么颓废了?再说,人活着,总该有点迎难而上的精神,你有原主的记忆,努力想想肯定能想起来的!”
温时也没理会虚影说自己颓废的言论,而是抽出被攥红的手腕,苍白的肌肤上立马有了五指红痕。
他“啧”了一声,这体质,一如既往脆的像水晶。
而后才在虚影的期待眼神中,唇瓣轻启道:“你知道,我没有那种——迎难而上的精神。”
他刻意拉长语调,虚影气得几乎扭曲,刚吞进腹中的雷电似乎马上就要喷泄而出。
一箩筐少儿不宜的脏话在心里滚了一遍,想到正事,他惨白的脸上露出假笑,轻轻飘到温时也耳边,柔声道:“宿主,你不想回家吗?你的家人在等你哦。”
“不想。”
“你真的不想回家看看吗?有个女人她一直在等你回家哦。”
温时也指尖一颤,恍然间脑海里出现一幕画面——
那是一大片桃花林,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站在树下,摸着他的头,柔声道:“阿也,只要你一直向前跑,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跟我们团聚了。”
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看到她头上别着一枝白色海棠。
他用力点头,朝前方跑去,一直跑,一直跑
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直到鼻尖闻到血腥味,嘴里充斥着不知是汗液还是眼泪的咸味。
他回头。
身后的桃花林不知何时如血一般鲜红,那个女人早已不在原地,倒是地上,落着一枝白色的海棠。
就好像血海里,无意落入了一捧雪。
他的心一阵钝痛。
这个画面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这次的情绪却最为猛烈。
不过怪的是,这个女人并未出现在他现世的记忆里。
突然,地面一阵猛烈晃动,冰棺跟着左摇右慌,温时也一阵反胃,思绪被迫拉回。
魔族弟子们刚从雷鸣惊吓中缓过神,就又被一股恐怖威压死死笼罩住,顿时如同惊弓之鸟,左右逃窜,不停惊慌大叫,“皓月宗行动了!他们要杀进来了!大家还是快逃吧!”
树倒猢狲散,奢靡的寝殿乱成一团。
叁木逆着逃跑的人流,朝冰棺这边奔来,着急地看着温时也,道:“魔尊,您肯定能想起来道号,您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怎么会忘记呢?”
叁木枯黄的小脸急得通红。
温时也看着他胸膛上焦黑的皮肉,眨了眨眼,“叁木啊,依本座看,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换件衣服穿穿?”
叁木:“……”
他愣了半瞬,但很快又声嘶力竭道:“魔尊,您别开玩笑了!以裴知予如今滔天的权势,他要是想杀您,还会念及你们之前的旧情吗?!”
旧情?他和裴知予?
温时也噎住了。
水性杨花
叁木也是急凶了,才用这番语气说话,此刻回过神来,知道不妥,顿时像个鹌鹑似的盯着温时也。
而“裴知予”三字就像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逃窜的魔族弟子们惊恐地喘着粗气,面面相觑。
“裴知予?是我以为的那个裴知予吗?”
“他真的会来吗!?传闻他对我们魔域深恶痛绝,从未踏足过一步,遇事都是谴皓月宗弟子过来处理!这次都亲自来了,那岂不是——”
直到外殿传来一声叮铃脆响,魔族弟子们又鬼哭狼嚎地四下散开,活像见了鬼。
温时也揉着耳膜,嘀咕,“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