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爹眉毛一跳:“妈你怎么现在这么八卦?没说什么。”
杭柳梅攥起拳头捣他一锤:“你真不够意思,我昨晚帮你拉住她那个新男友,今天还特意给你制造话题让你有由头找穗子聊天,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防着我?那你别替我去问她祁绣春的事了,我自己问去,然后我顺便问问你和她说什么了。”
麦爸听她说完,哎呀一声从椅子上起来坐端了:“我就是让她和我复婚,行了吧!等一下,你要祁阿姨的店铺干什么?你要去找她?”
杭柳梅不回答他的问题,硬把话题往儿子的感情上带:“你怎么那么离谱啊!她正谈着恋爱,你插一脚说复婚这谁能接受。烈女怕缠郎,你得循序渐进着来。”
麦爹闷着不吭声。总监带着小弟给他俩剪头发,用几个大发夹把湿叭叭的头发东一下西一下地分出层次,俩人一个比一个滑稽,一通忙活后双双顶上烫发机。
终于没有外人了。杭柳梅动不了脑袋,伸出一只手拍拍儿子:“刚聊的还没说完呢,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看他不回话,她继续支招:“我昨晚帮你规划了一下,要不你也去配个眼镜吧,你不要那个表情,平光镜也行啊,你没发现穗子现在喜欢文文气气的那种吗。应该是你们离婚的时候你太莽撞把她伤到了,所以她现在就找不一样的,那你就得让她看到你的转变。马上就是小麦的生日了,你可以借给儿子过生日约穗子见面……”
麦爹不是无动于衷,杭柳梅有那么几条建议确实说到了相上。年龄上去了,他反而有些束手束脚的,轰轰烈烈爱过的人,再重头追求一次,就是比第一次难一点而已。
坐了四个小时,终于捯饬完两颗脑袋。麦爹要送杭柳梅回家,杭柳梅反让他送自己去美容院,甚至问麦爹要不要也保养一下皮肤,麦爹以当晚要出发去山里露营为由推掉了她的邀请。
“那好吧,我自己去,”杭柳梅不忘叮嘱,“你马上给我问祁绣春的店在哪,我在里面等你消息。这理发店手艺还行,就是凳子坐久了硌得我难受。”
蒲芝荷此刻也很难受。
她进到包间才知道,这不是她单独和祝甫一家吃饭,而是她们一家三口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她想转身离开,只是一念之差留下来。大概是突然想到杭柳梅昨晚说那两句不好好经营人就散了。她不是为经营祝甫,是不想伤爸妈的心。
但这顿饭她是一点也吃不进去。两边父母是第一次见,都在故作热络,话在空中绕来绕去。
祝甫的妈妈也捕捉到了这种虚空,她终于还是开口,往饭桌上实实在在地砸下准备已久的话:“其实我们这次来也是希望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下来。房呢已经买好了,虽然在新区远了点,但是你们知道的老城里现在没有好楼盘了。那边地铁很方便,而且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学校都有,他们小孩以后念书也不用愁……”
蒲大师和欧导早就注意到女儿脸色不好了,不敢顺坡下驴,只点头附和:“好好好,咱们都是主要看人,孩子好就是最好的,也没什么其他要求……”
祝甫的爸爸开玩笑似的一推老婆:“这才第一次见面,不着急么!”又转过来补充:“我们也就是先表个态,你看两个孩子这么要好,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急这一天两天,我和他妈这次在西安待得比较久,咱们机会还多。但我们俩是很希望咱们早点两好合一好,早成一家人!”
说完他号召大家碰杯,蒲芝荷像木偶被人用线提着抬起胳膊,旁边的祝甫挺幸福,都笑出了鱼尾纹。她和他两个临近三十的人,在饭桌上被安排终身大事,其他人欢天喜地做部署,仿佛与她无关。她觉得这很荒谬。
祝甫带着一点夸耀地介绍蒲芝荷正在跟着大艺术家工作,最近比较忙,所以这顿饭才吃晚了。她顺势讲自己在关键时期,有希望加入国际展览,对职业生涯很重要,年内没什么空闲了。
但似乎没什么人在乎她的弦外之音。蒲芝荷后半场一直在走神,她突然非常希望杭柳梅也在这里,她想立刻告诉杭柳梅发生了什么。
她不听信任何人,只想听杭柳梅会怎么说。
第十八章盗猫
杭柳梅一心要见祁绣春,她今天真是上了头了,这会脸上敷着面膜,躺在美容椅上念念有词。
“绣春姐,好久不见。”太平淡,好像分手后再见面的情侣才会这么说。
“绣春姐,我来照顾你的生意了。”太傲慢,万一不买东西,会不会被赶出来。
“绣春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太卑微,她要是说还生气,岂不是很没面子。
杭柳梅穿着最喜欢的裙子,拎着最心爱的包,想用最好的状态去找朋友,却发现自己连开口说什么都不知道。管她呢,反正已经拿到了地址,先去再说。
祁绣春工作的珠宝店在南大街的路边,红底金边的四个大字“宝春黄金”。这个春就是祁绣春吧,看来她还混成半个老板了。听说她当年离开敦煌之后进省城拜了个老师傅学手艺,后来不知怎么的入了首饰的门道,一个人既要养家还要带女儿看病,能做到今天不容易。
绣春姐真是个硬骨头,也不知道怎么扛下来的,她当时要是回头找我,我难道会不帮她吗,杭柳梅在心里叹气。她在店门口转了两圈终于踏进门去,沿着柜台走了一个来回,才问店员祁绣春在不在。听店员说祁绣春给客人送货去了,得晚上才回来,杭柳梅有点失望,又松了口气。
“要不您留个姓名电话,我让祁老师回来了联系您?”
“不不不,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杭柳梅说完就慌张地离开。
她出门并没有走远,在街对面找了个咖啡厅坐下,隔着玻璃盯着宝春黄金的店门口,先蹲点到祁绣春回来再说。
“要是芝荷在就好了,她们小年轻姐妹多,这种事情她肯定有办法。”杭柳梅搅着饮料,有点思念蒲芝荷在酒吧拱自己上台唱歌的感觉。
“绣春姐,这店是你开的?我就知道你手又巧人又有本事,干什么都能成。当年你走之后我心里很后悔,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不如今天坐下好好聊聊吧。”就这么实话实说挺好的,她能吃了我不成?杭柳梅打好腹稿,话都到了嘴边,但是这个祁绣春怎么还不回来,憋得她心烧。
是货太好被顾客请吃晚饭了?还是货不对板和顾客打起来了?我眼睛都不眨在这盯了俩小时,她那个人总是打扮得姹紫嫣红的,每天跟办喜事似的,但凡她从这过,就不可能把她错过。
想到办喜事,杭柳梅拿出手机查看今天的吉凶。四月十三,“宜:破屋、沐浴、解除、余事勿取;忌:诸事不宜。”更有一行嘱咐“冲马煞南”——属马犯冲,南方不利。
这不说的就是我吗!杭柳梅心里惊呼大事不妙。自从宋疆倒在她面前,她就有点信这个了。
对面突然变得闹哄哄的,是祁绣春回店了。那些年轻漂亮的店员全都迎上去和她笑着打招呼聊天。绣春姐就是这样的人,走哪都是焦点,做事又周到,肯定惹人喜欢。但今天大凶犯忌,还是算了。杭柳梅心灰意冷地拎包走人,打包没吃完的半个碱水结回去给小麦当早餐。
害怕引起祁绣春的注意,杭柳梅戴上了口罩和墨镜。天已经黑了,她这么个装扮反而不像好人。她也顾不上讲究这些,快步走过门口,再拐个弯就可以离开了。杭柳梅站墙边用拐角做遮挡,想再看一眼灯牌下耀眼的祁绣春。
脚边突然发痒,是只漂亮的暹罗猫靠到了她身上。杭柳梅最爱小动物,马上心软了,蹲下把它抱起来:“你是从哪来的小可怜,脸跟锅底似的,嗯?”
小猫扭着身子贴近她的脸,她想到兜里还有碱水结,腾出一只手撕下来一小块喂给它,小暹罗吃了面包就粘着她不走了,在她臂弯里安心地拱着。杭柳梅摸到它脖子上有一条带子,果然是家养的猫,把前面的金色吊牌反过来一看,“宝春黄金”,是祁绣春店里的猫!
杭柳梅赶紧把它放到地上,两手往店铺方向扇风:“喽喽喽,去去去,找你主人去!”小猫不肯走,娇滴滴地在她脚上卧下。杭柳梅正着急,就听见有人往这边走着找猫了。
杭柳梅一把把猫揪起来背过身去,两手抱住它腋下,没想到这小猫展开了还挺长的,她就这么提着猫,东一步西一步,不知道该往哪去,心一横就等找猫的人过来了直接塞那人手里算了。
谁知道打头的就是祁绣春。杭柳梅又怂了,自己现在这么狼狈,实在丢人。她思考一秒,就决定抱着猫向反方向跑。
身后有人叫:“小梅?小梅?”
“完了完了,她认出我了,不能这样叫她逮着我。”杭柳梅心里叫苦。
小暹罗喵喵叫,祁绣春店里的小丫头也追出来了,看见杭柳梅露出的猫爪立刻大喊:“那是我们的猫!有人偷猫!”边喊边招呼同事跟上一起抓贼。
这下不跑都不行了,杭柳梅慌不择路向前冲,几个小年轻在后面追,祁绣春吆喝着让所有人都别跑了,但是压根没人听。金子被偷了她们会报警,但是猫被偷了她们会拼命。
杭柳梅一把老骨头没几步就受不了了,身边是家宾馆,她抱着猫就钻进去,火急火燎地掏出身份证放到前台:“开房,单间!”就这么连人带猫被放了进去。
祁绣春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前面有个人像杭柳梅,刚喊了两声小猫的名字小美,杭柳梅就闷头向前跑,祁绣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想独自上前拉住杭柳梅,结果店员一嗓子破坏了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