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劝一句便点到为止。
崔琰从不是听劝的人,还是要自己想的开。
萧缙以为崔琰最起码要讽他一句韵儿的事。
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径直捡起酒杯,给自己斟了第二杯。
见他自顾自喝酒,萧缙无奈摇头。
这是第二次。
崔琰默然。
这是第二次大长公主毁掉他心爱之物。
第一次是在七岁那年。
他还记得,那天的学的是《春秋》的第一篇,他解得极顺畅深刻,拿了先生上等的考评,自得又欣喜的回府给大长公主讲完,想借此请他同那猫多玩半个时辰。
等他回到院子才发现,他的小猫死了。
在它死的前一天,他还吩咐人备下了盐,糖,茶和鱼干,要给它写纳猫文书。
崔琰端起酒盏,薄唇张开,闭上,又张开,却没能喝得下去。
其实他也并非那么需要云蓝,也并非需要那些没什么用处的情谊。
寻她是一回事。
可即便她没死,他也不能再放纵自己沉湎其中。
他既然可以忘掉那猫崽子,就可以忘掉她。
彻彻底底的同那黏人的情谊切割,把她从心里剜出去,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月色之下,崔琰脸庞煞是苍白,如同活死人一般,萧缙看得甚是凄凉,想了想,还是劝道他。
“你要是真在意,就立个坟茔替她烧些金纸,找个高僧许一段来世缘分,或许就——”
“不必。”
萧缙听到崔琰这样说。
忆及
一眨眼就大半年了。
京中的搜查仿佛初冬断断续续,极不寻常的暴雪,时常骤然而至,墨云翻滚鹅毛倾泻,又迅速的销声匿迹,徒留一片晴好。
不少百年列鼎而食的世家大族,一夜之间便树倒猢狲散,故家子弟身首异处,高门贵女跌落云间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对百姓的生活并未有什么大影响。
充其量在那些膏腴贵游们步履蹒跚,身披枷锁从长安街走过时,人们会去看一看热闹,有被欺压过的、大仇得报的哭一场,再扔几片菜叶子,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进城出城的人头赋,街市上的鸡鸭鱼肉的牲畜赋都不再征,说到底我们少了不少进项,”
陆晏然一脸遗憾,陆家是小族,这种朝堂大事和陆家沾不上边。
既不会被波及,但汤也喝不上半口就是了。
为着谨慎行事,云暮已经大半年未曾出这小院子。
除了做些针线,养着一盆终年未开的铃兰,便没什么其他事,实在是憋闷的很。
时间快得令人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