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哨声传出,不一会,两头巨大的黑狼狂奔而来,奔跑间带起猎猎的风,在跃过高高的花墙时吹得柔弱的植物瑟瑟发抖。
两头巨狼停在少女身前三步的位置,却都不再像以往一样上前围着少女摇着尾巴打转,反而有些不安地原地踱步,仿佛带着些恐惧,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吼。
法斯莉娅也并不在意宠物的反应,只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东西:“去吧。”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血腥味。
——那居然是一具黑斑羚的尸体。
动物被咬住喉管,一击致命,身上却还有多处鲜血淋漓的咬痕,血肉外翻,触目惊心。
法斯莉娅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两头只有野兽本能的巨狼,围着黑斑羚的尸体焦躁踱步,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喘着垂涎的粗气,却又被残留在上面的信息素震慑而不敢上前。
围着尸体逡巡了许久,两头巨狼终于抵不过诱惑,喉间爆发出一阵吼声,冲上前去将尸体撕咬得粉碎。
而此时,兔族的马车正在广袤的草原上驰骋。
几头斑马拉动着缰绳疾驰,马蹄带起土地一阵震颤,掠过金合欢时,惊起几只色彩艳丽的鸟儿。
雪璎正扒拉着窗户往外看,半干枯的草原在阳光下显现出金黄的色泽,一望无际地铺向天边,远处地平线上冒出几株大树背着光的剪影,仿佛草原上沉默的巨人。
她很少出门,对草原上的一切都很好奇,两只小爪子扒着窗沿,看着眼前的景色,想到一会就能到狼族都城,看到很多新奇的东西,毛绒绒的耳朵高兴得一颤一颤的。
“有这么好看吗?”雪临伸手拽了拽小兔子雪白的耳朵,“瞧你高兴成什么样了。”
“我就是高兴,你管不着。”雪璎伸出爪子去推双胞胎哥哥的手,“你别拉我。”
雪临的人形是个清秀的小少年,闻言不仅没放开雪璎,反而把她整个捞起来,在她脑袋上一通乱揉:“这么跟哥哥说话,太没礼貌了,我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雪璎整只兔子都被拢在大手里,被狂风暴雨般地揉来搓去,她蹬腿反抗也逃不脱魔掌,终于忍不住祭出最后一招,大声喊道:“妈——!!!”
兔族王后雪月在一旁看戏,听到小女儿求救才慢悠悠地阻止儿子:“行了,阿临。”
雪璎顶着一头乱毛,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阿妈,你看他qaq”
雪月憋着笑把小兔子抱进怀里,轻轻给她顺毛:“你也该长点教训,在族里说话可以随意一点,到了狼族,可不能再口无遮拦。”
雪璎嘟囔着应了。
“还记不记得来之前怎么教你的?”兔族国王雪靳问她。
“记得,你们念叨得我都耳朵起茧子了。”雪璎抖了抖耳朵,“到了狼族,不要乱跑,说话要有礼貌,离肉食类的人远点……”
“还有呢?”
“还有,嗯,啊,额……”
“还有,离狼族帝姬远点。”雪靳提醒她。
“哦对,离狼族帝姬远点。”雪璎摇头晃脑地模仿族里长辈的语气,“狼族帝姬,性情暴戾,嚣张狂妄,小璎你可得离她远点……”
雪月拍拍她的脑袋:“记住没有?”
雪璎:“记住了记住了!”
兔族这次去狼族,是要参加一年一度的月曜节,狼族会在月曜节前一天举办万族宴,宴请各个族群的贵族。
万族宴不仅是族群之间相互交流的盛会,更为各族青年贵族男女创造了难得的接触机会,每年都能促成好几对联姻。今年狼族更是有两位王子成年要选妃,兔族的大公主二公主也正好成年,兔族夫妇俩唠叨完雪璎,转头又叮嘱两个大女儿去了。
马车一路向前,荒原的尽头出现了零星的房屋,大片大片的田地铺展开来,地里只剩下金黄的茬,偶尔有几个头戴草帽的兽人,坐在田埂上注视着来客。
雪璎看了半天,只看到几个食草类的兽人,不禁有些好奇:“怎么还没看到狼族人呢?”
“狼族人都有贵族头衔,怎么会在城外的小村庄里。”雪靳向窗外看了一眼,“这些人应该也只是奴隶。”
兔族没有奴隶,雪璎又多看了几眼暴露在热烈的太阳光下的人,只觉得他们过分瘦弱,每个人脸上还带着刺青,其余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奴隶为什么是奴隶呢?
越靠近狼城塞勒涅,村庄就越多,人口也渐渐密集起来,地上甚至有了专门规划的土道,兔族一行人出示了请柬,走进了塞勒涅。
正值上午,日头偏中,阳光明晃晃地照射下来,雪璎又把脑袋支棱在窗前。
城内的民居多种多样,有土夯的、木头撑起来的、碎石头砌成的,大多用草皮将房顶覆盖得严严实实,一座一座的小房子连成一片,却并不杂乱,反而很规矩地形成小巷和街道;鲜花盛开在房前路旁,鹤望兰、波斯夏、百子莲,艳丽的色彩在阳光下闪烁;路面被打理得很平整,马车跑过也并不颠簸;城里的居民并不只有狼族,各种族群的兽人顶着不同的耳朵进进出出,忙活着一天的生计。
“我也要看,给我让个地儿。”雪临也没忍住,凑到车窗前向外打量,又嫌弃雪璎毛茸茸的脑袋挡住了视线,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
雪璎扒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闻言向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点空间。
马车经过广场和集市,人渐渐多起来,喧嚷吆喝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散着瓜果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