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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今天的报童不多,她心急地张望,走到鼓楼街口才买到报纸,迅速扫视肃奸委员会和汉奸这样的字眼,发现没有叫她担心的名字出现,才是松了一口气。

抬头望天边自在飞旋的鸽,她不由自问:西门音,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

也许很快就能结束,只要自己狠得下心。

这半晌,她手心里一直攥着一张纸条,在逼着自己狠心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把这张魔咒一般的纸条攥得更紧。

主意拿定,她叠起报纸继续走,附近的药铺保不齐要遇到熟人,稳妥起见,她非得绕远儿往西单牌楼或前门大街。

不过……她顿了一下,忽然低头重新打开报纸,没错,刚刚着急寻找自己需要的内容,一则新闻和一个久违的影子被视线忽略了。

方丞,确是足够久远的名字,油印照片不大清晰,雾闷闷的,但看得出如日中天。

他出现在报纸上不意外,近来但凡闻人要人从后方回来,报馆都会竞相登载。和过去不同,方丞的头衔由三个字‘实业家’变成了四个字——‘大实业家’。

八年战乱,他开疆拓土的魄力丝毫未变,但她对他的爱却已烟消云散,若说有些许波动,便是诧异,诧异于曾经那么疯狂的爱,如今却能这般无动于衷,没有触景生情,更没有百感交集,看他照片如看路人。这在相爱时是无法想象的。

而这种漠然,对眼下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她是一个大大的启发和鼓舞——西门音,怎么样,没有过不去的事,人生苦短,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与过客,去他姥姥的肃奸委员会!去他爷爷的良心!她心里学着刚才从媒婆那里听来的市井俚语,觉得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不过对面亨得利钟表行的橱窗玻璃映照着她的身影,那么单薄、那么柔弱,她的学生私底下称她病西施,断然想不到他们的老师心里也能说粗话吧。

她定定地和影子对视数秒,惭愧地理了理白围巾,握紧手心里的纸条,挺直脊背,往西单牌楼去了。

方丞

《大公报》上说,方丞是儒商,上海的《申报》也说他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这让他的父亲方老爷感到脸红。

想当年,十一岁的儿子问他:“爸,您和代叔吵架了?”

方老爷摸摸儿子的脑袋,温和地纠正:“不是吵架,是争论。”

儿子问:“是天津卫码头那些棉纱的事儿吗?”

方老爷欣慰于儿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机灵,但并不打算与个孩子谈公事,只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没说话。

“爸,跟我说说,我想听。”

方老爷笑了:“怎么,想帮爸出谋划策?”

儿子:“总有一天,我也会在爸的位置上。”

方老爷一怔,思忖难得小小孩子有这份志气,便耐心与他说起来:“你代叔这个人,不坏,做事中规中矩,遇着事儿首先考虑风险,风险大了,一准儿不干。这也是他最叫人头疼的地方,做买卖怎可能没风险!”

“就是说,他胆子小、没魄力,还固执?”

“可以这么说吧,跟他合伙做买卖,不会有多大收益,但也不会栽跟头。不过眼下,洋人一门心思想把那批棉纱办去,像他这样既保守又强硬,会耽误大事儿。”

“所以为了不让他掣肘,您就通过摊薄股权的方式削弱他的话语权?”

方老爷闻言,意外地望着儿子:“行啊小子,爸像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压根儿不懂这些。小子,你比爸强!”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儿子又说:“爸,代叔的股份被摊薄,心里肯定会有怨气。怨气积的久了,就会失控。与其这样,不如查一查他有什么把柄。抓住了把柄,才能一劳永逸地让他听话!”

方老爷笑不出了,谁家十一岁孩子能说出这般‘阴谋论’的话?这还了得?

他沉下脸,教训道:“这样想不对。男子汉想让别人认同甚至服从你,就必须让自己足够能耐,玩鹰不是办法!你代叔不是坏人,他跟我只是观念上的冲突。把你之前的话忘掉,连想都甭再想!”

可是儿子说:“爸,我十一岁了,已经不小了。您这些话是跟小孩说的。股份是合伙人的根本利益,您对代叔的股份下手,就已经是他的仇人了,你们公开翻脸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按我说的拿住他的把柄,让他服从或者隐退,才是治标治本!”

方老爷彻底愣住,再看儿子说这种话时平静的表情,开始感受到一些不安的苗头……

报纸从手上滑落,方老爷回神,怎么又在想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捡起报纸,问旁边的听差:“什么时辰了?老三怕是不来了吧,哎……”

门开了,不是他的三少爷是谁,身影较二十多年前增了将近两倍,表情也由平静换上了稳重而儒雅的笑容,妥妥的一副报上所称的‘儒商’模样。

他身后是拿着大衣、捧着水杯的秘书,衬得他更是日理万机,仿佛刚进门就得走。

“父亲。”

他带来一盒吕宋雪茄,惹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是看望病人该带的东西?”

老爷子嘴上嫌弃,手上却已经剪开雪茄,到底儿子知道老子好哪一口。

方老爷子是民国二十七年住院的,那时候北平医院还叫德国医院,算得上是沦陷区的避风港,装病住进来,避免了给伪政府做事。然而抗战胜利后,少爷少奶奶小姐姑爷们陆续从内地返回,老爷子却真病了,不能回家,继续在这里静养。

“挺好!运气不算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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