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玥从来没有大志向,做不来、做不好太子妃贺氏。
“小梨子年纪尚小,把她送回内务府,本宫有些悔意,小桃子你明日代本宫去看望看望她。”贺玥背对着小桃子轻声诉说。
那边猫儿又闹腾起来,颇有恃宠而骄的态势,可是被茉儿死死的压在怀里不得动弹,蠢猫,就是老虎他都不怕。
小桃子手上动作仍然顺畅,不一会儿就将东西全部整好,她恭恭敬敬地说道,“关公公知道太子妃您素来疼宠小梨子,所以早就打过招呼,给她寻了一个好去处,分配给了宫外行宫的张太妃,张太妃为人是一等一的慈和。”
贺玥阖上目,将头靠在窗口,温着语调,“有个好去处就好。”
小桃子面上噙笑,“太子妃莫要担忧。”
跪在角落抚摸着猫儿的茉儿恍然间觉得太子妃贺氏有些可怜,令人悯恻。
她又何尝不是装作聋子、假做哑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要如此,难道不会憋闷怅然吗?
人心易变
幽静典雅的暖阁里,沉水香缓缓燃烧着,向上升腾起烟缕。
茉儿怀里抱着猫儿跪在地上兀自陷入长久的凝思,浑然未察小桃子已经默不作声的离开暖阁。
直到茉儿突地嗅到一丝血腥味才回过神,蓦然抬头只见矮榻前多了一个高大孤雅的身影,玄黑绣纹的锦袍。
单单一个再极简不过的身影,都能让旁人觉察出握着生杀之权的凛凛之威,居于千万人之上的雍漠之意。
大云朝的太子显然已经沐过浴,想必就是为了去除血腥味,可是茉儿仍然可以笃定,他这短短半天内手上定是过了许多条的命,气味才能经久不散。
贺玥靠在花窗上还未睁眼,皎若春月的脸压在自个柔软的胳膊上,鬓边华美的流苏微微晃漾,折射出孱弱的光影。
“玥玥。”宁如颂轻言细语的唤她,见她未应,俯下身子将她圈抱在怀中,用手爱惜的抚摸着她的背脊,下巴搁在她右肩处,二人的姿容皆是出尘不凡,这会似是两只孤寒的飞鹤在缱绻交颈。
茉儿僵滞的抱着小溜起身,想溜出去,小桃子那个两面三刀的货色竟然连个善意的提醒都欠奉!
他向来对大云朝太子有些犯怵,主要是心机太深、手段太绝。
兰国在大云朝面前不堪一击而选择附庸,他在大云朝太子面前也只有一触即溃的结局所以选择退避。
“没规矩的东西。”宁如颂掀开薄冷的眼睑,看向茉儿。
磨磨蹭蹭、畏畏缩缩,竟然还敢在伺候主子的时候出神发愣。
纤软的手抵在宁如颂的胸膛,贺玥睁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茉儿第一天当值,能有什么规矩,好在态度恭顺,性情宜和,臣妾倒是还喜欢。”
她摆摆手示意茉儿出去,她现今出口的言辞越发端方矜稳,心绪愈发焦郁闷然,形成了巨大的极端,面上和内里都几欲割裂开来。
狗男人宁如颂!她内心唾骂着他,这实在算不上迁怒,盖应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
茉儿恭敬弯腰退下,心思却转到了别的地界,贺氏方才竟然没有睡着,她瞧着实在太过疲倦乏累。
……
寝殿中,贺玥躺在宁如颂的怀中,阖目半寐。
“玥玥,你给孤怀个孩子吧。”宁如颂手掌下移,隔着一道单薄的寝衣,感受着掌下的柔软。
今日发生了一个重大的事,潘家掺和进了前朝谋逆案,持权者皆被下了刑狱,覆巢之下无完卵,动辄就是几百上千条人命,一大群受潘家庇佑的文臣死谏于金銮殿的抱柱前。
世家轻易动弹不得,他们在大云朝扎根许久,手握累世的权柄,享有无实证不可搜查的特许。而这次的搜查是由沅和公主也就是宁如颂的庶妹掀起的,她是潘家掌权人的续妻,于今日晨时拿着罪证状告潘家掌权人宠妾灭妻。
沅和的生母虽然只是卑贱的才人,可是她仍然是公主,刑部当即派人搜查,“顺势”便查出了潘家违逆的罪证。
宠妾灭妻中的妾和妻都是政权争夺下的牺牲品罢了,她们只是起到一个“起因”的作用。沅和用自己的婚姻和五年的光景换取潘家覆灭的一个机会,而那个妾实际上早就不受宠了。
男子的宠爱太过易逝,那个妾室曾经一度被潘家掌权人捧在心间,风光赫赫,可是眨眼间便又烟消云散、毫不留情,幸而她生下了一个庶子,才在后院安然度日。
宁如颂手绕到贺玥的腰后,不带任何旖旎的重复道,“玥玥,怀个孩子吧。”
人心易变,宁如颂在此时并不信任自己能常年如一日的宠爱着贺玥,东宫后院的阴私事诡谲狠厉,他近乎有些惧怕未来的自己不再护着她,她该如何生存?
他只能不断的给贺玥加码,他现在庆幸着当初给予她的是太子妃之位,她如果生下子嗣,便是嫡子嫡女,可保她余生荣华。
思虑过上万千遍,他从头至尾都没想过放贺玥离开,入了皇家,便是皇家妇,这个道理残忍又真实。
“殿下,这得看缘分。”贺玥抬手抚摸宁如颂的鬓边碎发。
真希望没这缘分。
贺玥微弓起腰,宁如颂环着她腰畔的弧度,她抬臂搂着他的脖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冷下脸色,姣美清雅的面上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厌倦。
干t的!她得想想法子,她可不愿意怀孕,那不是孩子,是枷锁,是镣铐,是她无能为力的佐证。
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一夜无眠,忧虑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