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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哥,下次能提前大声招呼不?我刚才差点以为要见我太奶了。”王润康吸了吸鼻涕,一副生无可聊的模样。

陈熠池不理会,直切主题问:“江宜人呢?”

王润康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上完体育课就不见人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就是上完体育课就没回教室,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王润康歪了下脑袋。

陈熠池心里隐隐不安,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只觉像处在一个密不透气的玻璃罩中,很闷,透不过气来。

窗外暮色渐沉,远处浓厚的云层压了上来,吹来的风携来阵阵潮意。

陈熠池再也呆不下去,到老袁办公室请了假,问起江宜,老袁只说他身体不舒服,一早请了病假,再详细的他也不清楚。

老袁记得俩人的家离得很近,便叮嘱陈熠池顺道把作业带给江宜。

陈熠池随意应付下来,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天上盘踞着沉甸甸的黑色云团,他似是没注意到天气急剧的变化,空着手什么都没带便冲出了学校。

行到半路,大雨不出意料的降临,水果摊纷纷支起了帐篷,行人撑起各色雨伞行色匆匆,马路行驶的汽车在灯光交错里堵了一条街。

陈熠池到家门口的时候,肩背的衣服全被雨水浸透,白色的布料紧紧贴在后背肌理,冰凉黏湿,雨水顺着发尾滴落在地毯上,他抹了把发梢,甩了甩手心的雨水,然后插入钥匙拧开了锁。

屋里很安静,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陈熠池心口像坠着一个铅块,不断下沉,他快步朝卧室走过去,推开门,只见床上被褥顶出一个黑乎乎的鼓包,江宜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部,胳膊抱在身前,似是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江宜像只安静的小猫崽。

陈熠池的下坠的心回到了原处,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关上门,缓步走到床边。

窗户开了条缝隙,吹动帘边轻荡,丝丝缕缕的凉风透了进来,他温热的手摸了摸江宜冰凉的小臂,轻叹了口气,转身关紧了窗。

他沿着床边坐下,微微俯身,仔细描摹着江宜的眉眼。

江宜的睡相很乖,嘴角总是微微翘着,像抹了蜜似的,他睫毛很长,尤其是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亲吻的时候,陈熠池总是喜欢用手蒙住他的眼睛,两把小扇子总是挠得他掌心痒痒的。

江宜现在却睡得很痛苦的模样,他眉心仅仅拧着,牙齿咬着发白的下唇,睫毛不停地颤抖,像突临寒冬濒临灭亡的蝴蝶。

陈熠池掌心覆上他的额头,火炉子似的温度叫他心头一惊,江宜又发烧了。

他捏着江宜的下巴,使劲摇晃了几下:“江宜。”

江宜呼吸忽然粗重起来,双手死死绞在一起,他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在挣扎在拼命呼救。

陈熠池面色凝重,将人捞进怀里,拍着江宜的后背,声音焦急喑哑:“江宜,快醒过来,别睡了。”

江宜身体猛地一颤,突然睁开了眼,目光发愣地盯着不知何处,他浑身被冷汗浸湿,指甲在陈熠池手背留下出白色的抓痕。

“江宜,”陈熠池语速急促,“你发烧了,现在我带你去医院,你好好听话,呆在床上盖好被子别动,我给你拿衣服。”

江宜盯着陈熠池的背影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他动了动干裂的唇,轻声道:“不用了。”

陈熠池瞪了他一眼,气道:“什么不用了,你在家能好起来?”

江宜抿了抿唇,艰难扯出一个笑;“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给我开了退烧药,我忘记服就睡了。”

陈熠池把衣服扔给他:“那也不行,这么高的温度,得去医院住几天院,你最近身体太差了,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上个学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学。”

挨了训得江宜垂下眼眸,他动了动喉咙,开了灯的房间很亮,微翘的眼尾一滴泪划过,没有留下痕迹,他伸手勾住陈熠池的小指,慢慢摇了摇,慢慢地解释道:“少爷,今晚太晚了,我真的不想动,要不我先吃医生开的退烧药,明天烧退了就不去医院,如果不退我就听你的话,好不好?”

陈熠池盯了他三秒,终是妥协了:“可以,但是如果明天早上烧还是退不下去……”

“你绑我过去。”江宜立刻接上。

陈熠池冷哼一声:“我不绑你,我抽你。”

江宜勾了一下唇,表情却很僵,似是没有力气了。

“药在哪儿?”陈熠池问。

江宜呼吸一滞,不知哪儿来的精力,猛地坐了起来,扯了被子跳下床:“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找,少爷,你给我烧热水去。”

这次,饶是陈熠池眼疾手快也没能逮住他,像只泥鳅似的,蹿了出去,不知道是病了还是没病。

陈熠池想说什么,又住了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喂江宜吃上药,陈熠池才脱下冰凉的衣服,放进烘干机里,然后上了床,顺手把小火炉子似的江宜搂进怀里。

江宜缩进陈熠池双臂间,像漫天飞雪里鸟儿的巢穴,温暖又安全,

这一刻,他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差一点卸下所有的伪装和坚强,说出来那个痛入骨髓的秘密。

可是他怎么能说啊。

他的少爷,也不过十八岁,为了他放弃出国,跟家里人闹僵,放弃唾手可得的光明灿烂的未来,过着买东西要数钱,生活精打细算的日子。

他再明白不过,他的病是一座大山,能将他的少爷压垮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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