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寂寞寡妇啊……”
蒋淑宜透过帷帐,瞧见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倌,说起话来吊儿郎当,眉宇间却有清气,比起京城里矜贵公子也不遑多让。
虽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年纪,却一瞧就是个通晓风情的主儿。
难怪会花了她五百贯。
又听他说:“寡妇姐姐独守空房多年,想必生猛,不如……”
生猛?
“咳咳咳……你等我缓缓。”蒋淑宜被他的话呛住,咳喘不歇。
稳了半晌心绪,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心一横,直挺挺躺在床上,大声吩咐:“来吧。”
小倌戏谑一笑:“怎瞧着客官一幅慷慨赴死的样子?”
说着就靠近床榻,挨着床沿坐下,抬起手一幅要落不落的模样。
女子脸上扑着帏帽的纱,隐隐约约可见五官轮廓,明明是花样年纪,却非要扮作寡妇。
这个年纪,恐怕闺阁都没迈出过几步。
就这么直愣愣躺在床上,僵硬得跟皇城司里拖出去的尸体一样。
崔嘉琅比划着手,正准备一掌劈下,让这个假装寡妇的小女子昏迷过去。
又听她打断:“等等,你可不可以先把蜡烛吹灭?我不想看见你。”
“……”
行,讲究。
他没有一丝不耐烦,起身走到红烛边,吹了口气。
室内陷入黑暗,他一边故作惊慌喊叫“哎呀,奴家什么也看不见了”,一边熟悉夜视,精准地坐在床边。
“客官,奴家可来咯,么么么么。”
蒋淑宜听见那越来越近的“么么么么”之声,想象小倌撅着嘴扑上来的样子,胃里翻江倒海,生出不适。
“呕——”
她坐起身,趴在床边干呕一声。
不行了,一想到要和人那样,她就想吐。
上辈子就是这样,宁国公一碰她,她就直泛恶心,甚至比这还厉害,胃里像闷了一层油封。
她以为重生以后已经好了,至少前几日对着徐贡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没想到临到关头又犯病起来。
今日这嫖资,恐怕得白费了。
小倌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对他来说恐怕是职业侮辱。
“抱歉。”
她起身,推开发愣的小倌,捂着嘴跑走。
蹬蹬蹬一路跑到楼外,蒋淑宜扶着朱红的柱子,拍着胸口干呕。
银翘追上来,关切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进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蒋淑宜呕红了眼,撩开帏帽,缓缓摇头:“我没事,回去吧。”
“客官别走啊,先说好,走了钱我可不退。”
听见喊话,蒋淑宜赶紧把帏帽的纱放下,仰头去看。
小倌站在红纸灯笼下,倚着阑槛,手里拿着一张帕子挥舞,她眼尖瞧见那是她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