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
在初醒来的时候,他的脑海之中是一片空白,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那是一种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处的恐惧,甚至连镜子里属于自己的面孔也显得如此的陌生。
跟这样的恐惧相比,当时身上的疼痛甚至都算不上疼痛。
直到中原中也被尾崎红叶带到他面前。
明明那只是一个年幼的孩童,但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兰波本来惊疑不定的内心竟然骤然安稳下来。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得到了心灵上的慰藉。有这样一个小孩子需要依靠他,而对过往一无所知的自己也找到了存在于世的锚点。
看不清的羁绊将他们的命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孩童和失忆的成年人之间在那一刻进入了彼此的生命。
尤其在他听说中也好像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他内心的慈父之情一下子溢满了。
就算在当时听说这孩子是自己生的的时候,兰波都没花多少时间,就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为了儿子的幸福,兰波自认为可以牺牲一切。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牺牲比他想的还要大那么一丢丢。
“绪子,我觉得咱们这样不行”在连续加班两个月之后,饶是以异能力者的体质,兰波也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港口黑手党成员不想来安稳的行政部供职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积压的文件足够要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命,估计就算是习惯加班并且会以加班为乐的社畜也受不了。
兰波原本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黑色长发。但是自从他开始和这些文件斗智斗勇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原本惊人的发量竟然有日渐稀疏的趋势。
不是说好了黑发的人一般不容易脱发的么?
积压在内政部的文件在他们坚持不懈的奋斗之下,只见增多不见减少。就算他们每天干掉的文件不在少数,但是第二天又会有更多的文件送来。
文件摞成的山讽刺的伫立在他眼前,让他感觉头晕目眩。
在绪子找他来打下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每天的生活可以非常轻松,甚至可以再绪子的放水之下天天陪中也玩。
结果是他想多了。
这两个月里就连只识了几个字的中也都看不下去,会时不时的跑过来帮忙处理文件。
为了让孩子的身心维持正常健康的发展,兰波只能一力承担起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不过好在加班生涯让他至少知道了自己过去的一点信息——他没失忆的时候一定不喜欢工作,只喜欢摸鱼。
“没问题的兰堂先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同样在文件山里埋首三天的绪子岂能轻易放过兰波先生这个免费劳动力?
按照现在绪子的地位,她唯一能够使唤得动的文化人就只有兰波一个。要是换绪子一个人做这些工作,她可能已经猝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能拉上兰波先生一起被文件掩埋,总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被淹死在文件山里。
抱着一部分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的文件,绪子的脸上露出了纯真无辜的笑容。
她活泼轻快的说道:“兰堂先生,你看它们美不美~”
已经快被文件折磨疯了的绪子脸上的表情和语气逐渐变态起来。
看着绪子手中的万恶之源,兰波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想相信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殒命于此。
“我是真的不行了,放过我吧。”兰波恳求道。
他用自己百试不爽的忧郁眼神看着绪子,企图换回无良上司的一丁点良心。但是绪子用实际行动告诉兰波,她不想做人的时候完全可以不是人。
“再一次,就再一次,你一定可以的。”面对不想工作的兰波先生,绪子的笑容逐渐狰狞。
这边不孝徒弟沢田绪子正在办公室里压榨自己失忆的家庭教师,那边站在门外的尾崎红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要不要直接冲进门去做一个电灯泡。
她本来是奉了首领的命令来向绪子传话的,但是好像她来的这个时机不太巧妙?
虽然尾崎红叶还是个未成年人,但是在港口黑手党的情报部这么多年,她应该见和不应该见的都已经全部见识过了。
听着门内的对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这让她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哎呀,这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呢。
尾崎红叶兀自在门口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觉得首领的命令比较重要。
对不起啊,真的不是她想要做电灯泡的。红叶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为了给里面的人一点反应时间,她还特地贴心的在门口多站了一会。
红叶一敲门,门内的两人似乎就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响声,大概是两人在匆忙的整理东西。
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在听到门内的声音渐小后,红叶才缓缓的推门而入。
此时此刻映入她眼帘的是眼角泛红的兰堂先生(熬夜熬的),和衣衫略微有些不整的绪子。
两人见到红叶前来,都不由自主的轻咳了一声,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能不尴尬么,刚刚绪子直接手一滑,整摞文件直接倒在了一旁的咖啡杯上。如果红叶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某些文件上沾着咖啡渍呢。
但是对红叶来说,这就是她磕到真的了。
红叶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了然的笑容。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笑的有些促狭,微微收敛了脸上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