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许晋宣独身靠在床头想了很久。
林钰这人看着娇娇弱弱,性子却是极要强的。哪怕在榻上一时失神,会求饶会服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了。
像一头生着獠牙的小兽,拔了她的牙无趣,惯着更是不行。
清瘦的指骨一折,绕在指尖的藕粉兜衣便飘飘落下,突兀地盖在原先林钰躺的里侧。
许晋宣似是习惯了只占据半侧床榻,拉过被褥,想着她应该很快就会来求自己。
先前已经见识过了,她熬不住情蛊作的。
吵架的第一日,林钰没有出房门。
许晋宣说不想见她,该给的东西却是不短的,她干脆躲在屋里看了一日的蛊案。
说是看也不对,翻阅更确切些。
她迫切地想要找到情蛊相关的记载,可不知是真的正好没有,还是许晋宣防备着自己,书页翻过大半,也没瞧见情蛊的影子。
“姑娘看书累了吧,用些果脯吧!”
青黛端来的托盘上装着上回靠岸买的果脯,配一盏刚沏好的清茶,近来太冷了,热茶正好暖身。
林钰接过来便说:“你和朱帘也吃一些吧。”
到底是出门在外,两个贴身的丫鬟便如家人一般,没一会儿三人就围桌坐下来。
青黛尝一口摆在中央的蜜桃果脯,细细咂摸品味,评了句:“比梁记的更甜些,也更容易腻,还算过得去吧。”
朱帘则是替人忧心,问:“姑娘这回从殿下那里出来,可曾有什么把柄落到人手中?”
她为人揣摩过了,以许晋宣的性子,必然是等着自家姑娘去找他求和的。
可再看自家姑娘的性子,既然跟人吵了,也很少是放下身段主动求和的性子。
“咱们还有什么把柄呀,身家性命全捏在他手里。”话是青黛接的,她伸手替自己倒一杯茶,灌入口中解了蜜糖的腻味。
转眼又看向朱帘,“我瞧着,那五殿下身边的暗卫,是不是总来寻你呀?”
昨日夜里她正好瞥见,今日白日又见人来寻朱帘搭话,虽说每回两人也不说太久的话,但朱帘每回都对他和颜悦色的。
说起此事,林钰也稍稍正色,“是吗?”
算算时日,上辈子这个时候,朱帘应当已经去给母家的表哥做妾了。
林钰也不知这是她自己选的,还是母亲替她做主,亦或是那位表哥早就惦记上她。只知晓以朱帘的心性,倘若自己在,定会为她寻个更好的归宿。
女儿家围桌说小话,朱帘也并不遮掩意图:“咱们这一趟北上,虽说是被五殿下逼迫,但等到了京都,能靠得到的人也就只有五殿下。”
“我不过就是想着,那个玄野毕竟也算贴身的人,与他多些来往,对姑娘也有益。”
她自然不会说,当时去后面船队寻林霁,她刻意撩拨过那人。
林钰握了她的手,另一手又握了青黛,少女的手掌紧紧叠放在一起,“咱们这趟出门定要相互帮扶,却也不必勉强。”
“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家里人,日子过得好才是最要紧的。”
说后半句时,林钰着重看了看朱帘。
朱帘比她要大两岁,素来心思缜密更有主意,林钰却怕她会委屈自己。
青黛粗枝大叶些,听了这话也只是感动,朱帘自然听出了深意。
主动回握林钰说:“姑娘放心。”
为朱帘和玄野的事短暂分神片刻,青黛又叽叽喳喳问着林钰在看什么,这才让林钰又想起朱帘的提醒。
把柄。
她的确有把柄在许晋宣手里,不正是情蛊吗。
林钰想起当初自己因为情蛊昏迷,一下就参透了男人的计谋。
他在等自己作,然后主动求和。
简直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