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是新的,乔凉竹帮她重新倒了一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偏偏她的手很稳,托着它递到明溪手里都没有抖落一滴。
明溪刚要推拒,乔凉竹就说道:“别弄脏我的车。”
洗车费50元。明溪脑袋里闪过这个数字,为了让欠债良多的自己不至于雪上加霜,明溪艰难地拿稳杯子,“这一杯,多少钱?”
乔凉竹一只手搭在明溪坐着的副驾驶椅背上,闻言低低笑了起来,这个动作明明是很随意放肆的,但她做起来就很风雅从容,清冷的声音也染了几分上扬的兴致,“请你喝的,作为待会打架的报酬。”
明溪微微瞪大眼睛,打架?
她下意识地看向处在一堆杂草乱石堆里的废弃仓库,安静得仿佛八百年都没有人迹出现过。
清凉的薄荷气息就在旁边传递过来,“看到了?待会我们下去,你站在我身边,我让你打谁,你就打谁,其余的不用多管。”
“我们最好趁着天完全大亮之前结束。”
乔凉竹吩咐完,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垂着眼看向坐在副驾驶上几乎要缩到角落的少女。
她这样的姿势,几乎是将明溪圈住,再凑过去一点,唇瓣都要碰到她变得红彤彤的耳朵尖儿了。
乔凉竹忽然就想到了兔子这类的小动物,她这样看上去还挺像的,一点都不凶。
明溪刚才因为扒着车窗看外面的仓库,几乎是贴着车门坐的,刚一转身就看到乔凉竹已经扯开安全带,身子大幅度地倾斜过来,她动了动,整个人就窝到了位置深处。
葡萄酒甜醇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明溪低下头,手里端着的杯子早就洒了满手背的酒液,深红深红的,是快要发黑的红。
明溪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将手背凑到自己嘴边,将上面的汁液舔了进去。
车厢里变得很安静,乔凉竹那双异色瞳似乎也安静内敛了起来,专注地看着她喝自己心爱的葡萄酒,还要询问一句,“我的葡萄酒,不错吧?”
明溪将自己手背舔了个干净,她有点意犹未尽,又举起杯子,用行动回答这个问题,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在嘴里都没有停留,入喉,下腹,紧接着便是一股热气涌起。
竟然真的不是酒,而是一种诡异的药水。
明溪瞬间感觉自己精神了起来,晕车的脑袋也不犯浑恶心了。她下意识地想将杯子里剩下的都喝掉,一只葱玉般的手伸过来,按住,乔凉竹又在笑,“妹妹,我的酒不是这么喝的。”
明溪抬起眼睛看她,乌黑如曜石的眼珠子流露出几分好奇,额头上还翘起了一根呆毛。
乔凉竹松开手,又抬起来,看不下去,把她这根呆毛按压下去,“慢慢喝,好的葡萄酒,是要品的。”
明溪鬼使神差的,依照她说的做,学着她,缓缓地将葡萄酒饮入嘴里。
果液这次在嘴里停留了一会儿,唇齿噙香,明溪这才将它吞入喉咙食道,暖洋洋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难怪她的“酒”卖得这么贵,明溪忽然间就明白了。
乔凉竹瞧着她不作假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葡萄酒将她征服了,眼里的笑意转浓,“在别处,你喝不到的。”
日光转盛带来的困顿感渐渐消除,明溪相信地点点头,确实喝不到。
只不过,喝了她的葡萄酒……
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走,打架去。”乔老板直起身子,推开车门,意气风发。
交锋
明溪舔了舔嘴巴,唇舌之间都是酒的回甘,后劲并不大,却要命。
绕过来的乔老板站在窗前,伸手轻轻扣响车窗,催促她,“跟过来。”
明溪跟着她走到那铁皮搭成的仓库前,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跟血有点像。
乔凉竹在一处勉强能看得出来是门的地方站定,抱臂,“踢开它。”
正在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的明溪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这句话是跟自己说的。
明溪还想挣扎一下,犹豫地指着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我?”
她不明白,乔老板从哪里看出来自己能打架的?而且看样子还笃信不疑。
乔凉竹侧过头,看着外表小小一只的少女,一脸肯定,“不敢?”
明溪没吱声,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捏好的人设好像早就已经被她拆穿得七零八落了。
“那我们现在就掉头回去,你继续在小酒馆当伙计。这债总是要还的,就看你想用什么方式。”乔凉竹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破得不成样子的仓库,皱了皱眉,第一次开始怀疑花眠的眼光。
会不会她看错了啊,这个女孩不会打架?
下一瞬,乔凉竹耳边猛地传来巨响,她回过神来。
漫天灰尘里,锈迹斑斑的铁门轰然倒地,少女刚好收回自己的长腿,干净利落,同时说道:“那我选择打架。”
乔凉竹一边淡定地摸出黑色口罩,用一只手戴上,一边递过去另外一只,“戴上。”
明溪学着她,将口罩包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她总觉得这样的装束好像是来打家劫舍的蒙面大盗。
等灰尘停歇后,仓库里面的景象就清晰了起来。
中央一片空旷,四周堆满了杂物,也是陈旧不堪的样子,水泥地上到处都是生活用品,看样子倒是半新不旧,在一个木头搭成的简陋桌子上,还摆着几个不锈钢碗盆,里面剩着吃完了的方便面汤水,浮着一层令人发腻的油花。
环顾一圈,没看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