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有话跟你说。”
霍如临歪过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说话。
“我们老板说了,你要是紧咬精金不放,你也别想好过。”
“秋后蚂蚱。”
霍如临嗤笑了一声,“你回去也告诉你们老板,让他这段时间吃好喝好玩好,不要当饿死鬼。滚。”
把人拎出办公室,陈明又带着一个衣着朴素,戴着眼镜的男人进门。霍如临摊手道:“我不记得这个星期要会见这么多人,你都没提前跟我说。”
陈明一听就来气,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唯一接通了一个,霍如临说了句下个星期说就挂了电话。
那可不是所有事就积压到这个星期了吗。
“这是杜江生,你托我去赤塘请的,我把人带来了,你问吧。”他说完就关门离开。
杜江生也不废话,把从火堆里捡到的长命锁放到霍如临面前,扶了一下眼镜说:“这就是我从火堆里捡到的那女孩的遗物,上面有她的名字。”
霍如临将长命锁翻了面,许青蓝三个字清清楚楚刻在上面。他摩挲着前两个字,假装不经意问:“她尸体被烧,她哥呢?也被烧死了吗?”
“没有。”
杜江生对那天记忆深刻,霍如临一问,那天的场景便犹在眼前,他描述起来毫不费力,“我凌晨进山挖药,正撞见坏人放火烧尸,许茍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跟两个比他壮硕的坏人扭打在一起。我离着十米远,也能看见许茍满头满脸满身的血,他被摔进火堆里,又被拖了出来,被人踩在脚下,另一个人挖了一个两米深的坑,许茍像一个被摔得散架的破布娃娃,被他们毫不留情地丢了进去,我看着他们填满深坑,也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
杜江生喘了口气,接着说,“好在天快亮了,他们怕被发现,很快就走了。我赶忙去刨坑,几分钟后才把许茍从土里刨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睁着眼,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许茍……死了?”
霍如临明知道许茍活的好好的,用了假名字许青木,还顶替了姚玉安嫁给他,但听完了百分之八十真的过程,听到许青木的死,他还是忍不住颤抖。
“嗯。死了。”
杜江生没再说任何请求霍如临帮忙的事,他只陈述事实,霍如临已经调查到这一步,这证明许茍早就对霍如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其余的多说一句都是画蛇添足。
霍如临待不下去了。
好像许青木现在就死了,好像许茍也真的死在那个恐怖的两米深的坑洞里,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回去看看许青木,摸摸他,亲亲他,确认他真实存在。
陈明抱着一堆文件看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霍如临,闭上眼微微也有些想死。
许青木刚看完杜江生给他寄的信,那里面写了很多新的中草药,对沈如风很有帮助,他把原件藏到了霍如临送他的宝石堆里,将誊抄的一份高高举着,躺在地毯上反复琢磨。看得有些累,他把纸张盖到脸上,朦胧间有了睡意。
半梦半醒时,他好像听到一声茍茍,是美梦啊,有沈如风。
他正要沉沉睡去,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将他从地上搂了起来,纸张从他脸上掉落,他慢慢睁眼看着欲哭无泪的霍如临,有些茫然地开口问:“你怎么了?”
霍如临听到回答,眼泪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掉,许青木能感受到霍如临因为极度恐惧而发抖的身体,他觉得霍如临该去看心理医生,他的精神真的已经很不正常,需要药物介入。
“不离开我,没骗我?”
又来了。
霍如临这样的话,没问一万遍,也有一千遍了。
没等他回答,霍如临又问了一点新的,“好好的……活着陪在我身边,没骗我?”
“没骗你。我不死。”
许青木刚说完,突然看到长到无边的锁链,他想了想,说,“可我不喜欢被关起来,也许哪天我精神崩溃了,做了无意识的事也说不定。但是那不是我故意骗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你该去拜送子观音才对
许青木能绝处逢生,也总能在只言片语中找到自己可以爬出牢笼的绳索。
霍如临没有完全让许青木自由,却给了他能呼吸的空间。
他带他去了研究所,每周两次,必须他全程陪同。
许青木不敢奢求更多,他对这两天视若珍宝,原先背着同事们研究心脏病的药物,现在却能光明正大地跟孟翎他们讨论,霍如临就坐在他身后,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他的确被许青木一句话就吓怕了。
人活着全凭精神。
他不想磨灭许青木的生机,只想他长得蓬勃健康,长命百岁且岁岁平安。
夏去秋来,许青木的药物研发成功了,临床试验效果也比以往的药物更加有效,大大延长了患者生命。
许青木在禾和线下药店买了很多的药,在征得霍如临同意后,通通寄给了沈如风。
沿路都是金黄的悬铃木树叶,许青木穿了修身的咖色风衣,笑眼盈盈跟药店的人告别。
霍如临靠在车边,万千愁绪如落叶飘零,他明明那么想独占许青木,却又不忍心真对沈如风下狠手。
许青木也知道,要是霍如临真的跟他气急败坏骂出口的那些话一样,也许他不止在他身下失去尊严,连做人的尊严也要一并失去了。
“之前对你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许青木走到霍如临面前,手插在兜里,微微抬眼望着霍如临,脸上的笑还未淡去,像两抹红晕一般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