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翻了翻眼前的文书,询问道:“大概要多久各司职神殿才能走上正轨?”
司无咎拨开文书上的木棍,一边批示一边道:“大概就这两三日吧,最近三千世界飞升上来不少好苗子,直接任职都绰绰有余。”
“对了,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去玉京震震那群浮海妖族,近日因木界的事情,陛下都要被祂们惹恼了。”
“是吗?”昭华起身:“那我先去玉京殿看看吧,等你这边事宜处理得差不多给我传讯,我有一些事情要同你说。”
司无咎抬头:“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今日还不能说吗?”
昭华向外走,笑得神秘:“时机不到,记得给我传讯。”语罢,身影已然不见。
三日之后,司命殿的飞简到了玉京。
司命殿中,昭华复归。
比之她上一次来的时候,玉京殿中的文书已经少了大半,至少临着云窗的茶台已经清理出来了。
司无咎端坐一侧,引水沏茶,示意她坐在茶台对面。
黑石茶台面上浮着一条溪流,茶炉之中袅袅升起的烟波萦绕在溪流之上化作水汽滴答滴答落在溪流之中,金鳞跃水,浮光掠过青苔。
昭华走近,还未坐下就闻出了司无咎的茶是蓬莱的云雾。
见司无咎煮茶,轻笑着望向她:“月娘总记挂着你,知道上次你来我这里,怕我怠慢了,赶不忙慌得遣了纸鸢鸟送来,我也算是沾你的福,尝上一回。”
昭华轻抿一口,蓬莱的云雾入喉化作清凉甘甜:“少打趣我了,你若是想喝这云雾茶难道蓬莱还能少了你的。”
司无咎“哎”一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蓬莱的云雾茶还有江瀚川的酒除了你,可不是我们谁想和就能喝到的。”
说着他又将茶台上的小食推向昭华:“尝尝,这是清晨篆湖中盛开的水灵花炮制的,清神凝气,配云雾茶吃倒也相当。”
黑石茶台上的小食制作成雨露模样,一颗一颗闪着金银流光的通透,昭华捻了一颗放入口中,温软入喉,水灵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确实配着云雾茶来吃,很是相合。
茶壶咕噜咕噜冒泡,司无咎抬手熄灭了炉中小火,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询问道:“茶也吃了,说吧上次来找我犹犹豫豫没说的事情是什么?”
昭华摩挲着青瓷茶杯边缘,天晴色的瓷杯像雨后新生的荷叶很好看,司无咎整日不是沉溺在卜算聆听天道壁中,便是处理不完的文书,这套茶具崭新,想来应当是近日才特意备下的。
往常她来司命殿,总是来去匆匆,不似去月上城一般,还能被月娘拉着入宴,多的是时候传音飞讯,顷刻之间离去。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她提前告诉司无咎要来司命殿寻他。
昭华不答反问:“上次你说的各殿司职之事都处理好吗。”
司无咎笑道:“小瞧人了,不仅是那些事情,我还抽出一天专门到各殿去巡查了一番,不得不说这千百年飞升的神仙都十分有能力,只是有些乐得逍遥自在不过也够用了,祂们自有祂们的去处。”
昭华点头:“处理完了就好。两件事情,一件是想要问你最近有没有去听天道壁?”
司无咎恍然一拍手“哎呀”,懊恼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确实是很久没去听了,不过这几日过罢之后我也没那么多事情了,恰好去天道壁闭关一段时间好了。”
昭华微微垂首,晃动青瓷茶碗,云雾一圈圈从上面晕开:“是吗,你要闭关了。”没去就好。
“不是两件事吗,还有一件事情呢。”
昭华笑了一下:“本来是两件事情,但听到你说你想要闭关了,便突然觉得我可能只有这一件事情了。”
“嗯?”司无咎不解的望向她:“何意?”
“叮咚。”
仿佛一滴水落入钟磬里,汇入江河。
司无咎望向昭华的眼睛突然失了神,一瞬骤然回神,猛地起身一个踉跄,站定之后看清周围,面色疑惑:“阿昭,你带我来虚无之地干什么?”
虚无之地是上古荒神诞生的地方,却也是诸天禁忌之地。
说它是禁忌之地倒不是因为它有什么凶险,纯粹是此地作为上古荒神诞生之所为表尊崇而已。
此间天地未开,若是进来便很难出去罢了。
但也仅仅是对于未曾列位的神仙而言,祂们二人司职神位到没什么禁忌可言。
昭华和他一起站在虚无之地,天地水一色,空茫茫的白雾若有似无,唯有时不时传来的一声钟磬遥遥入耳。
昭华翻手浮云现,天道壁骤然出现在虚无之境中。
司无咎实在是看不懂她想要干什么了,又忍不住在袖中摆动罗盘,不动不知道,罗盘在袖中飞速旋转,他脸色越发难看,索性也不避讳了,直接当着昭华的面就开始卜算。
昭华仿佛早有预料一样,面不改色地继续召唤天道壁。
罗盘骤然崩裂,金铜碎屑划过司无咎的脸,出现一道快要洇血的红痕。
他面色铁青:“怎会如此。”
昭华淡淡道:“湟水祭并非终结,那不过是此间万物茍延残喘的最后一次拼命,你司职天命聆听天道之音,若是我来那日你不是在忙于文书说不定早就发现了天道给你的指示。”
司无咎一愣:“天道指示?”
昭华从天道壁中捻出一道银光送入司无咎手中,倏而在他面前显现。
昭华道:“这道天道令是给你的,我不知祂为何会单单给你,但既然祂给你了,说明祂认定你能够帮祂去做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