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片嘈杂混乱,还有人在恶语谩骂的声音。
“小瑜!帮帮妈妈,你王叔喝醉酒在人家店里打起来了!现在人家抓着他不让走……”
“在哪里?”张淑敏说了一个地址,池瑜连忙打了个车过去。
大排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桌椅被推翻一片,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两伙人互相推搡,谩骂叫嚣之声不绝于耳。
张淑敏用力扯住丈夫的手臂,王军浑身酒气,怒目圆睁,指着对面骂道:“骗钱骗到你大爷我头上来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对面大汉膀大腰圆也不甘示弱:“投资都是有亏有赢的,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带你入伙的!”
王军闻言气的鼻孔冒烟,喘着粗气就在地上捡起一截凳子腿往对面头上砸,对面大惊失色急忙躲藏,被狠狠抽中肩膀。
“你特喵的!”
巨大的疼痛感让对方瞬间暴怒,额头青筋暴起,拾起一个酒瓶在桌上摔碎,往王军的方向狠打,张淑敏尖叫一声推开醉酒的丈夫,结果被碎片割伤了小臂。
对方显然气红了眼,继续抓着半截酒瓶要继续砸,却被人从后面抓住碎酒瓶,大汉回头一看,是一个清瘦的青年,手上力气却很大。
青年直接用手抓住豁口处,冷冷地瞪着他,大汉用力去拽酒瓶,青年却死死抓着,似乎感觉不到玻璃的锋利。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威严明亮的派出所内,身着蓝衬衫的民警正在认真工作。
由于这次侵权纠纷案件当事人的情况比较复杂,调解程序从下午三点直到六七点才结束,季司程轻轻揉捏了几下疲惫的眉心,走出调解室。
办案大厅里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围在问询台前争执。季司程匆匆扫了一眼,发现人群中一位青年的背影格外熟悉。
青年似乎想扶着一旁的中年女子,他生疏地抬起手又放下,最终没有做出动作。
因为是互殴,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情节不算严重,在民警调节下,两方达成了调解,互相赔付一些少额的医药费。
替张淑敏交完调解的费用,池瑜看见妈妈过来,装作不经意地双手抱臂,把被玻璃扎伤的手心朝上,希望张淑敏能发现。
“小瑜,今天多谢你过来帮你王叔,不然他们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子。”
“今天很晚了,瑶瑶还自己一个在家里,我先带你王叔回去了啊。”
听到张淑敏的话,池瑜沉默了一会,把手放下,苦涩地点了点头。
没来得及处理,玻璃碎片还浅浅扎在手掌心,池瑜站在路边等车,他敛下幽暗的眼眸,把手缓缓收紧,感受玻璃碎片扎深,静静地看着玻璃碎片被新洇出的血染红。
“池瑜,你在干什么。”
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池瑜瞬间松手,转过头,路灯下,季司程正严厉地看着他。
“我……”池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难道他要说因为现在他的心很难受,难受到要靠身体的疼痛来减轻吗?
季司程走过来轻轻抬起池瑜的手,看到手心已经一片鲜血淋漓了。
良久,他还是没办法置之不理,轻叹了一口气,“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不用包……”看到季司程更加凌厉的表情,池瑜赶紧改口道:“我家里有医药箱,我回家自己处理。”
你家里真的有医药箱吗?季司程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追问。
再次被送回家,季司程轻车熟路地又到了池瑜的老破小楼下。
“我要上去。”季司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池瑜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今天早上刚洗了四件套晾上去了还没换新的,只要不去翻阳台就看不到。香水最近又正好用完了,房间里应该闻不出什么味道来。
“可以!”池瑜快速响亮地回答道。
今天怎么这么干脆?季司程古怪地看了池瑜一眼。
池瑜的租房面积不是很大,狭窄的客厅里放了一张三人位的沙发和一张小茶几后,就只剩下过道的空间。
池瑜请客人坐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路过阳台,把窗帘拉上,避免晾晒的“证物”被这位精明的律师发现。
从房间取出医药箱,里面器具齐全,镊子,创可贴,碘伏,还有厚厚一卷绷带。
季司程盯着半蹲在茶几旁的池瑜,心里疑窦顿生,正常人家里会备这么齐全的包扎物品吗?
没有注意到季司程探究的眼神,池瑜熟练地挑出碎片,消毒,缠上绷带,整个过程还不到三分钟。
季司程:“你们心理医生也要帮病人包扎吗?”
池瑜顿了顿,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过于娴熟了,但还是强装镇定道:“不用,但院里都会组织学习。”
抬头一看,客人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屈尊降贵地抵着茶几,憋屈地坐在沙发上,但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可惜今天太晚了,家里只有速溶咖啡了,没什么好招待您的。”
希望这位不懂事的客人能听明白他这么明显的逐客令。
“没事的,速溶咖啡也可以,多谢。”
好的,客人不仅没听懂,而且还让他这个伤员去泡咖啡。
待客之礼不能废,池瑜只能慢吞吞地把药箱收好,去厨房烧开水。
看到池瑜进了厨房,季司程立马站起来,掀起阳台窗帘的一角,隐约看见黑乎乎的阳台晾着一套被单,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于是他又坐回到沙发上。
“请用,新鲜的雀巢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