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顿时也混战成一团。
混乱起时,延陵宗隽正巧也在院里。他早知延陵宗隐不会任他揉圆搓扁,一直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听闻延陵宗隐果然悄悄来了小院,专门算好了时间来堵人。
此刻突然也被一并当做敌人,延陵宗隽着实懵了一阵儿,待看出那些黑衣人下手狠辣,见人就杀,一鼓作气要朝屋里冲,目标显然是延陵宗隐,他一向不太灵光的脑子今日却转的分外的快。
他是太子,大王担心他夺权,就扶持了延陵宗隐来与他相斗,他看延陵宗隐不顺眼,担心他就势做大,可也不能让延陵宗隐死啊。延陵宗隐死了,自己作为太子没了制衡,他的父王再扶持一个兄弟还好,若是连他也一起干掉,重新立个好掌控的年幼太子,他要去哪里哭?
延陵宗隽捋顺了思路,也顾不上算账啊看戏啊的,大喝一声,提着大刀就带头往里冲。
延陵宗隽不甚聪敏,却很是勇武,拼命之下,还真被他冲进了屋中。待看清纠缠在一起的延陵宗隐、纯懿和余晚飞三人,大惊之后,延陵宗隽厉喝一声,举着大刀就朝纯懿劈去。
一个全身肃黑的身影却忽然拦在延陵宗隽面前。那是刚刚带头杀进来的男人,延陵宗隽认得他那双冷静明亮的眼睛。
他身形高瘦,武艺基础不甚扎实,却胜在招式灵巧,转身腾挪潇洒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用手中大刀抵住延陵宗隽的攻势之后,可能是粗笨的大刀不合手感,他忽然弃了大刀,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擦着延陵宗隽的刀锋闪身而过,剑刃已经迅速缠上了延陵宗隽持刀的手。
屋外众人混战,屋内三三两两各成一组,皆是舍命相搏。
早在黑衣人出现的一刻起,纯懿立刻就认出了陆双昂那熟悉的身影,在帮余晚飞制着延陵宗隐的同时,她一直在关注着陆双昂和延陵宗隽那边的情况。
陆双昂本来就没有从小勤练武艺,今日可能是因为要躲过城内重重守卫,现在又全力交手,陆双昂体力消耗很大,渐渐体力不支,轻巧的行动明显减缓了许多。延陵宗隽得了鼓舞,大喝几声,攻势越来越猛,慢慢将陆双昂逼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勉力格挡。
而这边,因着药效慢慢发作,延陵宗隐反而动作不再那么强势有力,漆黑的双眸也渐渐染上一层朦胧,唇边竟然还咳出了血来。纯懿和余晚飞两人与他相斗,终于微微占了上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再坚持一会儿,延陵宗隐的脚步虚浮,反抗愈发无力,甚至不怎么用纯懿帮忙,余晚飞一人也可以制住他。
纯懿看看身体摇晃、终于单膝重重跪地的延陵宗隐,又看看那边愈战愈勇、怪叫连连的延陵宗隽,咬了咬牙,忽然捡起被延陵宗隐打落的匕首,就冲着延陵宗隽冲去。
陆双昂与纯懿心有灵犀,只要一个眼神对视,立刻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陆双昂酸软的隔壁猛然爆发出一股蛮力,将延陵宗隽打了个措手不及,引着他渐渐背对纯懿的方向。而纯懿脚步极轻,动作迅速,在陆双昂将延陵宗隽逼得低头躲避时骤然飞扑,手里匕首狠狠插进他的脖颈。
匕首穿脖而过。
与纯懿同一时刻,陆双昂反手一挥,软剑也贯穿了延陵宗隽的胸膛。
延陵宗隽双眼瞪得如同牛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前一后连神情都几乎一致的两人,喉咙“荷荷”两声,就着喷涌的血沫,魁梧的身躯重重倒地,再也不动了。
纯懿从来都没有如此清醒。她动作飞快,也不顾血污,弯腰从延陵宗隽脖颈上拔出匕首,回身就朝着延陵宗隐扑去。
延陵宗隐眼看着那把满粘血污却仍冒着寒光的匕首朝他狠力挥下,映在刀面上的,是纯懿一双明亮中带着疯狂的眼。
他集聚了全身的力量,骤然大喝一声,甩开余晚飞,就地一滚,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纯懿扑了个空,立刻回身,高举匕首追着他而来。就在这时,这座小院里的异常终于吸引了巡城兵士的注意。敲门未果之后,他们猛然踹开房门,一大堆荷甲提枪的虞娄兵士一拥而入。
局势立刻逆转。
陆双昂明白今日已没有可能杀尽院中的虞娄人,现在之计,只能在城门处还没有收到消息时抓紧出城。他飞身上前,从后揽住几近疯狂的纯懿,抱着她的腰,强行将她朝门口的方向拖。
“琅琅,我们走!”
落入熟悉的怀抱里,纯懿仍旧在疯狂挣扎着,不断朝着延陵宗隐的方向扑,犹如魔怔了般,嘴里不住喃喃:“我要杀了他,昂哥哥,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琅琅,走!”陆双昂使劲将她拽离半躺于地的纯懿,“他中了毒,活不了了!我们快走!”
“不行,我不放心,昂哥哥,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不亲眼看他死掉,我决不能放心!”
“琅琅!”
不管陆双昂如何软硬兼施,纯懿只一心认定了要延陵宗隐死。陆双昂看看不住倒下的属下,在纯懿耳边急声道:“琅琅,贤宁在等你!”
纯懿动作猛然僵住。她怔怔重复:“贤宁?”
“对,是贤宁,是你拼尽全力救下来的贤宁。她现在就在南庆大军之中,我不在,就是她暂代主帅。”陆双昂直视着纯懿的眼睛,温声道,“不止贤宁,孟大人去救其他人了,还有永嘉,她也在等着你!”
“琅琅,我们走!快走!”
纯懿停了所有挣扎,顺从任凭陆双昂半拖半抱带她离开,视线却一直牢牢盯着渐渐不能动弹的延陵宗隐。与他沉寂阴鸷的眼神相接,纯懿忽然回神,又喊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