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澜,”宋令薇又劝他,“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拿什么跟谢商景抢,你也是你爸爸的孩子,有什么比他差的?”
谢归澜没反应。
宋令薇想不通谢归澜为什么不愿意,谢家偌大的家产,不比上十几年学都值钱。
谢归澜又不是做不到,搏一把他们就什么都有了,怎么突然胆小怕事起来。
“反正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宋令薇见护工出去,她小声跟谢归澜说,“妈妈还是只有你呀,你在担心什么?”
她怕谢归澜计较她生二胎,万一事情做成了,她跟谢明诚结婚,不管谢归澜会不会被抓,这个孩子都会成为谢归澜的阻碍。
谢归澜知道她蠢,但没想到她这么蠢。
就算谢明诚不怎么来医院,医生也会告诉他所有情况,而且谢明诚安排的护工,与其说照顾宋令薇,不如说是监视。
给宋令薇换的病房,他才走进来就发现三个针孔摄像头,床底还有窃听器。
宋令薇跟谢明诚认识太多年,谢明诚谨慎又多疑,担心宋令薇手上有他的什么把柄,是早晚都要杀了她的。
这不是病房,这是牢笼。
宋令薇却无知无觉,甚至又化起妆来,担心谢明诚待会儿会来看她。
为了她的愚蠢,他得付出很多代价。
谢归澜沉着脸,他走到落地窗边倒水,这个病房在二十三楼,雪夜昏暗,淮京的灯火都笼罩在薄薄的雪雾中,看不到楼下有什么人。
他被人盯上了。
他知道蓝夜有人贩毒,地下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他在垃圾桶旁边捡到过被烧焦的筹码,说不定蓝夜这边有个赌博的窝点。
他对这些司空见惯,没有离开蓝夜的想法,反正人的一生就是游走在悬崖边缘,稍微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到处都是魔鬼的爪牙。
就像宋令薇,她出生在山村,父亲家暴酗酒,母亲重男轻女,只疼爱弟弟,总是虐打她跟几个姐姐,成年以后她跟着同村人来到淮京,想找个工作,却被带去了夜总会。
当了几年陪酒小姐,突然碰到谢明诚,以为有了指望,其实这辈子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谢归澜从小就知道,没有人值得信任,他甚至也没相信过宋令薇。
他五六岁的时候,就发现宋令薇半夜好几次想掐死他,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他从此睡觉都不会彻底睡熟。
她也想毁掉他,对谢归澜来说,想毁掉他,却又停手,就已经能称之为爱。
所以谢归澜不懂岑雾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好到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
他亲岑雾,主要是他想亲,但也有点故意,想看岑雾什么时候会真的对他发火。
岑雾倒是经常骂他,还扇过他巴掌,挺疼的,让他很上瘾,想让岑雾再扇他几下,岑雾却没再像之前那次一样扇过他。
谢归澜眼神暗下来,还是便宜了谢商景。
他没什么受虐癖,只是喜欢岑雾打他,因为岑雾就算扇他巴掌,他都感觉不到恨,岑雾顶多恼羞成怒,就算被他气到昏头,也还是很心疼他,放任他在自己身上吸血一样汲取爱。
喂不饱,填不满,也不会生气,只会伸手揉揉他的脸。
好笨。
总是被骗。
爱是要伴随痛苦的,岑雾不给他痛苦,这也让他有种很煎熬的焦虑。
想给岑雾发消息,发几十条几百条,岑雾不理他,他会很痛苦,但是岑雾逐条回复他,他也有种剜血一样的痛。
雪夜渐渐看不到月亮,病房楼层太高了,在风雪中摇摇欲坠,谢归澜承认宋令薇说的对,他确实不应该靠近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