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卯时,宵禁才刚刚结束,温知满好不容易入睡,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世子爷!世子爷!长风被人捉了!让您现在带着银两去赎人!”
温知满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连两日都没休息好,他脸色差的难看,甚至在恍惚自己好似幻听了。
是幻听,长风怎么会被人捉呢?还什么带着钱去赎人……
一屋之隔,小厮哐当哐当敲门,又喊了一遍。
重新躺下的温知满再度睁眼:“……?”
带钱赎人
温知满拢好衣袍就急忙打开门,手指还停在腰带上调整位置,头发乱糟糟的。
负责传话的人是跟着长风一起出去的人,温知满昨晚上没有看见这个人在,还没问是怎么回事,那人倒豆子一般全吐了出来。
原是昨日动静太大,在吃了不知道第几家店之后,被季随的人当场捉住了。
老六庆幸道:“季二公子知道是世子爷的人,没有让那些侍卫对我们动手,只是算了一下我们这两天花了多少钱,让世子爷带着钱去赎人。”
温知满冷静地问了一句:“多少钱?”这种自己手下落入别人手中,自己还得带钱去赎,侮辱性不可谓不高。
他都佩服自己居然还能冷静地站在这里。
老六记得很清楚:“两日需要结算的现钱一共是一百一十八两,还有四百文,季二公子给抹了个零。”
温知满听了,只感觉一阵血气上涌,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他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几息后,他转身回屋,把自己昨晚收拾好的钱袋子拎了出来,扔到老六的怀中。
他很想表现得自己视金钱于粪土:“带走,把钱给他!让长风回来!”要不是长风从小就跟自己一起长大,他绝对不会管他!!
老六掂量了掂量,迟疑地问:“世子爷,这袋子钱有……三百两吗?”
温知满关门的手一顿,皱眉道:“什么意思?”
老六吞吞吐吐:“方才是现钱……还有一个什么什么尊的钱,听说价格不菲,季二公子说让世子爷亲自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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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朦胧亮,围拱盛京的群山随着光线若隐若现。
老六带着温知满到了一处宅院,停好马车之后就和温知满各自抱着一袋东西进去。
穿过回廊,他们停在正屋前,那门大开,温知满看见长风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似乎在打盹。
视线前移,上座神色冷淡的男子看着十分疲惫,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日在宫中相遇时穿的,一手支着头浅瞌。
此时天色还有些暗,那人左右有两个站岗的侍卫,手挑着灯笼。微黄的灯光暖暖地照在季随的脸上,没有使人的神色变暖,反而因为高挺的鼻梁挡了光,显得人冷清又晦暗。
温知满见他睡觉,故意大声把人吵醒:“我带钱过来了!”
他便用力地跺着脚进去。
这声音没吓到季随,倒是把长风惊醒了。
长风跪在地上,见是温知满亲自过来了,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的太贵了!世子别救小的了!”
“闭嘴!”温知满怒乜了他一眼,扭头把手中的钱袋子扔到桌上,“你说的那个现钱我带来了!里面的钱足够了,数完钱再把剩下的还给我!”
长风震惊地张大嘴,哦成了一个鸡蛋的形状,温知满撇过头不去看长风的傻样。
季随垂眸看了扔到自己手边的袋子,示意人检查一下,青隐上前打开,里面除了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来的的皱巴巴的银票。
袋子里零零散散的钱,一看就是存了许久的,季随意识到这点,眉梢动了一下,莫名想到藏粮的松鼠,把过冬要用的粮食带来了。
他看了眼明显心疼钱的温知满,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青隐点钱。
温知满让老六把另外一袋子东西放到地上,里面的瓷器声哐当哐当响,他冷着一张小脸:“这些是花器茶器和一些字画。我听说长风还打碎你一个东西……”
他头一次求季随,紧张又别扭地舔了下嘴唇:“你看看能不能用这些东西替代一下。”
长风等人在对方手中,温知满不会让人硬抢,再加上自己做坏事在先,此时和正主面对面,就连说话也没底气,他眉眼一垂,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季随盯着温知满圆润的眼睛,注意到对方眼睛有些发红,似乎对来找他赎人这件事很郁闷,眼眶里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打转,将掉未掉。
季随移开目光:“在下不会骗小侯爷,不过小侯爷带来的这些东西还真替不了。”
这还不够?
温知满迷茫地眨了眨眼,他回头看向老六,他带来的瓷器字画,算算价值,肯定有两三百两了。
温知满脸色微红,觉得季随就是故意给自己难堪:“你什么宝贝瓷器这么贵?!”
季随的声音落在温知满耳中像是个讨债鬼,格外冷酷,青年继续说:“把碎了的瓷器拿来让小侯爷看看。”
侍卫用白布包着一片瓷片,恭敬地给温知满递过去:“小侯爷小心手。”
温知满把瓷片拿在手中,他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玩过一段时间瓷器,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钧瓷。
季随撑着头,仿佛是听见了温知满心中所想,念道:“钧瓷,月白釉出戟尊,盛产于北朝。”
几个词出来,温知满脸色微变。钧瓷盛产于北朝,只不过这种瓷器随着之后一百年的战乱,彻底失传、断代了,以这个瓷器的做工来看,可以说是有价无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