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赴死。
小将名吴言,尚有一兄长在世,名吴深。
吴深最后是在乱葬岗找到贺北望的,尸山血海,他背起他,背起了贺家最后的血脉。
吴深的一身功夫都是在早年游历江湖的时候学的,后来又得贺鬯指点,全天兰国的高手排行榜,他能排上前三。
起初他不明白贺鬯为什么不教贺北望功夫,将门世家出身的长公子却不会武功,这不平白让人看笑话嘛?后来他才知道,他们只是希望能让贺北望尽可能地多活一天。
贺鬯只给吴深留下了一句话。
在他死之前,不要教贺北望功夫,但是在他死后,他要贺北望的功夫排到高手榜第一。
于是这三年来,吴深用最残酷、最折磨人的法子训练贺北望。他带着贺北望在雪山冷泉练过剑,在狂风暴雨中修过心法,曾在荒沙丛林之地与野兽抢食,也曾乔装潜入明兹军营命悬一线。
亦师亦友,同甘共苦。
可吴深却从来摸不透贺北望的性子,他瞧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故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留在他身边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连悲苦的余地都没有。
没了家,也没了国。
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没彻底放下。
吴深常常分不清贺北望的年岁,十九岁还是二十出头?
平日里跟他嬉笑拌嘴,瞧着也不过十八少年郎的模样,然而碰上他夜里独自练剑的时候,瞧着,又有了他父亲和养父而立之年的风姿。
若是二十出头,倒也是成家的年纪了。
两人一块儿浪迹江湖的时候,不是没有良家女子向贺北望芳心暗许,凭贺北望那皮相,别说女子了,男子爱慕他的也不少,可贺北望愣是对他们一个都不感兴趣。
那会儿,吴深还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贺北望吊儿郎当地搪塞过去,说要什么天兰国的明珠。
吴深还笑他附庸风雅,“明珠”都出来了,想不到这小子忽然来真的,他的心上人还真是天兰国的明珠。
是吴深肤浅了。
他自是不看好贺北望跟明乐公主的关系,但贺北望要真喜欢,他也拿他没办法,只是,他免不了要劝他一句,像他们这样脑袋成天悬在裤腰带上的人,谈情跟玩命没什么区别。
“你别负了人家。”吴深喝空了酒坛,醉醺醺地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贺北望抬手揪住他后领,把人拽回来,“负什么负,八字都没一撇呢,看不出来我现在是一厢情愿吗?”
吴深愣了半晌,敲着酒坛子笑了出来,“贺北望你也有今天啊,原来你的明珠压根没把你放心上呢。”
贺北望难得吃瘪,不开腔了。
“啧啧。”吴深没脸没皮地凑到他面前,“好男儿志在四方,别灰心。”
“我有什么好灰心的,追求女子就跟练武一样,不能求快。”
“哦,那你慢慢追,我回房睡觉了。”
“嘿,不是你把我叫上来喝酒的吗?怎么,你自己喝高兴了,不把我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