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有看到。
夜半时分,沈韫不期然地发起了高烧,江瑢予起先还没有注意到,要不是江瑢予一直抱着青年,恐怕还真察觉不到青年身上的异样,沈韫和他不同,青年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要不是他察觉青年身体颤抖地厉害,眉心都难受地揪在了一块,恐怕还真发现不了这点。
沈韫浑身发冷,整个人都颤了起来,江瑢予立刻叫来人生起炭火,很快账内就热了起来,连一向怕冷的江瑢予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薄汗,可青年的情况仍旧没有好转,江瑢予怕沈韫出了变故,又急急忙忙命人叫来军医。
军医的回答是沈韫失血过多,怕冷是正常反应,捱过去就好了,他也没有办法,江瑢予只好挥手让他退下。
看着青年难受不已,嘴唇都因为发冷而泛起青紫,江瑢予顿时心疼坏了,他不再犹豫,挥退账中服侍下人,贴身的单薄里衣悄然滑落,堆在细白的脚踝处,如墨青丝无声散下,遮掩住帝王冷白细腻的玉肌,他再次抬腿上榻,没有再躺在沈韫旁边,而是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趴在了沈韫身上,不着寸缕,青年的里衣不知何时也被他尽数褪下。
两人真正做到了无间无隙,亲密无间。
江瑢予确定不会压到青年的伤口后,拉上被子,将身无一物的两人一同覆盖在里,亲昵地搂住了青年脖颈,脸也亲昵地在青年脖颈间轻蹭了蹭,像只柔顺的猫儿。
他在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沈韫是在翌日的第一缕炽烈天光下醒来的。
他身上有点热,还黏糊糊的,感觉不太对劲,青年皱着眉醒来,浑身的剧痛都顾不上,立时呼吸一滞,他竟然看到江瑢予睡在他怀里!
由于反应太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头后仰,扯得肩膀伤口又是一痛,剧痛将青年神智拉回,他忍住闷痛,等那股劲儿过去,方才垂眸看向埋在他身前的江瑢予。
江瑢予还在睡,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沈韫细细打量他,江瑢予从不是个会睡懒觉的人,果然,他看见江瑢予眼底一片青乌,一张隽脸都因为操劳而更显苍白憔悴。但他还是好看的,至少对沈韫来说,吸引力十足,青年很想吻上怀中人柔软的脸颊。
但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沈韫闻见自己身上散发的药味,难得不自作多情地想,应该是江瑢予照顾了他。
沈韫想到这里,唇角不由提起一点弧度,险些笑出声,怕吵醒江瑢予,他还是克制地忍住了。
没想到这个人竟也学会了照顾人,而那个人,还有幸是他自己。
沈韫想到这里,再忍不住笑意,可很快,又转而成了心疼,照顾了自己一夜,肯定很累吧,才会这样都没有醒过来。
沈韫身体轻动了动,想将江瑢予抱到旁边,让他好好睡一觉,不料一动,不仅伤口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更有甚者,江瑢予他居然!
居然没有穿里衣!
沈韫一下眼睛都瞪大了,他手本来扶上了江瑢予光洁的肩膀,这一下简直放也不是,继续也不是,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在疯狂叫嚣:
——江瑢予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然而下一刻,他看见自己同样光裸的胸膛,却是连呼吸都不会了,整个人极其不自在地僵住。
他怎么也没穿衣服?!
沈韫触电般缩回手,然而还是晚了,江瑢予被他吵醒,浓密纤长的睫毛迷茫地扑闪两下,旋即才缓缓睁开双眸,沈韫见状,下意识往后一挣,却忘记江瑢予此刻仍压在他身上,而他还深受重伤,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因为他这动静,瞬间裂出了血来。
江瑢予听到声响,顿时清醒了。
他撑身坐起,顾不得其他,直接掀开锦被查看沈韫情况,果不其然,腹部布条上隐约能看见丝丝血迹,江瑢予顾不得大意,先是探了探沈韫额头,见他烧退下来了,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拿来里衣要替沈韫穿上。
“陛……陛下!”沈韫声音都变了,艰难偏过头,“臣自己来就好。”
江瑢予不赞同地一皱眉,“你伤还没好。算了,你若不愿穿衣就不穿,反正等会换药也是要脱的。”
说完果真放下了沈韫的衣服,又翻来自己的衣服穿上,江瑢予一丝不苟地将原本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穿回身上,严丝合缝地系好。
在这期间,沈韫就那样避无可避地看了全程。
他喉结微动,没有问江瑢予为什么会那样躺在他的被窝里,也没有问江瑢予是不是照顾了他一整夜,答案早已心照不宣。
沈韫往后一仰头,极力遏制住心里疯狂滋生的大胆欲念,江瑢予何至于此,对他如此。这叫他——
心脏被一股酸涩的情绪猛然扯紧。
在濒临生死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想的就是这个人,一睁眼那人就在眼前,不是梦,不是幻,是真实。
他真的,欣喜若狂。
甚至担心是黄粱一梦。
但是,不是。
江瑢予见沈韫状态不对,连忙俯身过来,和他凑地极近,“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竟是直接用额头贴上了沈韫的,一点也不忌讳,一点也不避嫌。
沈韫声音沙哑,除了痛苦外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什么情绪,艰难道:“没有。”
江瑢予看着他,唇角刚要提起,但很快又紧张地压了下去,一手抚过青年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边转头叫人,“来人!宣军医过来!”
说完,又扭回了头,对怔愣的青年温声道:“再忍忍,军医马上过来了。”